藝術收藏家姚謙/陳昭宏畫作:瞳孔中對視著的半身剪影,映照我的自問

聯合新聞網 姚謙

疫情之末,一邊以「為你好」之名管控、隔離製造動蕩,另一頭以民主之名合法的挑撥煽動,我兩邊的親友們同時都處於不安擺盪地膠著之中;如何讓自己安定下來與世界和平相處,似乎已經是一個永恆的哲學問題。而這個提問也常常在文學、音樂與藝術創作中被藝術家們提出;我特別喜歡陳昭宏先生早期的創作中,從各角度問著自己正處於騷動不安的青春和世界,在那段短短五、六年期間的繪畫,幾乎都是這樣的主題,直到不久進入了照相寫實的潮流而停止。

陳昭宏畫作中那張大的眼睛。圖/姚謙提供

更多人對陳昭宏理解的是他在八十年代興起的照相寫實浪潮中,他高超多變的繪畫能力。讓大眾幾乎不太知道他青年時期、照相寫實之前的這一段創作。那是一段和後來大家熟知的寫實繪畫極大不一樣的。六十年代「扁平繪畫」創作(當時日本扁平繪畫說詞未興起,早於村上隆、奈良美智三十年),一種傾訴高於表現的一段時期。

我收藏中有他在畫布上只畫了一隻右眼睛,瞳孔中印照著自己的剪影;另一件則描繪了一個大半身的青年男體,水面下的胸腹腔皮囊已經溶解、內臟仍在運作、清晰可見;還有一件最讓我難忘的是在亞紀畫廊見過:一件帶著皇冠的女子,她豐盈身體與塗上艷紅指甲油、美麗腳趾的巨大作品。最近拍場難得出現一張這時期作品:一位女子雙面畫,一邊盛妝迎風妙齡女子,另一邊則是接近於醫學、身體肌肉結構的赤裸之對照。畫中女子同樣有著那個時期他常突顯的標籤:睜得很大的眼睛;這幅女子雙面畫讓我想起了同時期席德進的雙面自畫像,都有著相似的意境和內在意義。

陳昭宏那幾年的作品總是看似平凡技巧的表面下,去誇耀不對稱、不協調的情境與處境;那是戰後西方經濟起飛的歌舞昇平,存在的意義已成為讓嬰兒潮成年時的思辨,我想那時候初入西方世界的藝術家一定也正面臨不斷思考,尋找自己、看待自己的意義、自己與世界的關係。那是一個很難找到結論,只有透過不停地探索和對照,試著找出可能瞭解自己的方法。

可惜陳昭宏這樣的創作僅短短幾年。這少數幾張的稀有畫作,自三年前曝光後讓我驚為天人,一直努力爭取收藏,因為這個是我一直百思不解的人生考題,而當別人也曾在其中探索時,閱讀起來總有些慰藉之感。我想我們總是不斷地被這個世界的變化所驚嚇,或發出驚嘆、驚訝的反應,但更大的原因是因為我們對於自己的不把握,所以憤怒、不滿、恐懼總藉著世界的許多事件而表達出來;如何與自己相對處、如何瞭解自己,才有機會瞭解外在的世界。

自我的認同和理解,幾乎是每天都會因應在心中發生的提問;就如同我掛在牆上,陳昭宏那張大的眼睛,瞳孔中對視著的半身剪影是誰?這也是每日早上起身、刷牙、洗臉之中,面對鏡子的我的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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