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育華的「2022→2023關鍵字」：樸素過日、離開中心

本文選自《500輯》Issue73「我們的結束與開始」

2022走到尾聲，我們用六個關於結束與開始的故事，告別今年最後一期專題。你或許也曾參與其中，例如在即將熄燈的公館卡夫卡遇見喜歡的音樂，十年來看了不只一次的《向左走・向右走》音樂劇；你或許會有共鳴，當面對另一個親密的生命，相愛關係是一輩子不會停歇的課題。

我們也邀請四位作者寫下對今年的內外在觀察，將環境氛圍與現象濃縮成關鍵字，成為應對變化的提醒和預期。在2023到來前，某些時空與習慣將從此不再，但曾經發生過的都必定有跡可循，因此，結束也不過是再開始。

烏俄戰爭至今未停歇，對歐洲帶來各種劇烈影響，也造成全球局勢的蝴蝶效應，能源危機、通膨、消費與飲食意識的改變，都環環相扣地改變了人們看待美好生活的視角；從物質世界轉向情感的滿足，從擁有到斷捨離，從都會生活至接近自然。

＃樸素過日

英國《金融時報》經典的週末版刊物《How to Spend It?》，向來與奢侈品、富裕階層讀者連結，五月時，這本雜誌宣布改掉用了28年的名字，換名為《HTSI》。編輯Jo Ellison解釋，「世界還在面對疫情過後的結果，戰爭讓全球生活成本節節上揚，一本名為『如何花錢』的雜誌是不合時宜的。」這個更名反映著一場生活變革，談論「save」才是當今更實際的、回歸生活本質的思考。

戰爭帶來的首當其衝，是歐洲的能源危機。「sobriété（適度、節制）」是法國下半年的關鍵字，意味著適度地用電、用暖氣，更深指生活上各層面的節制。德國媒體也充斥著「如何節能」報導：掛上厚窗簾以防熱氣外散，用熱水袋保暖、穿毛衣入睡、壁爐燒材、多用冷水⋯⋯一份地方報紙便寫道，「用1930年代和戰後時期的方式取暖過日子，並不難，更何況我們現在已經有乾淨的自來水。」

設計圈一直是積極參與環保運動的節能一份子，經過十年努力，運用100％回收材質、節能技術製成的家具比我們想像多得多。去年米蘭家具展時，設計大師 Philippe Starck 便說道，「現在，從 Economy（經濟）到 Ecology（生態），是最美好的轉變。」

環保本是這個時代的課題，能源危機只是加速了人們減少浪費，面對生活需求而不是虛榮的反省。21世紀的樸素過日，與財富無關，而是社會責任、道德，更成熟的生活品味組成的結果，降低物慾，素食蔬食，有意識地採買，支持環境友善產品，用二手物、修補⋯⋯這些古典生活方式，是最「流行」的返樸歸真。

＃離開中心

2021年中疫情延燒、世界各地封城，《金融時報》報導，2021年八月有70萬人搬離倫敦，同時間《紐約郵報》提到，30萬紐約人往外縣市移居；全球知名會計顧問公司PwC在2021年發表的趨勢報告表示，疫情徹底改變了人們對城市的看法。隨著2022年疫情漸緩，企業與員工習慣了WFH工作型態，人們也因此評估了更想要的生活模式：更寬敞的生活空間更低的物價，更多的時間與家人或自己相處。

而因為疫情而無法跨國、跨洲的國旅爆發潮，在亞洲與歐洲都蔚為主流，首都不再成為觀光首選，次要、二線城市、遙遠鄉間都成了熱門旅遊地點，台灣的彰化嘉義，日本的三重四國，義大利南部的Pugia省，都因為道地的風土人情，可親的旅遊成本，尚未過度包裝的原汁原味，而大受歡迎。現在，即便是葡萄牙的第二大城Porto，在資深旅人的眼裡都顯得過度發展了。

往「地方」去，也漸漸拉近城鄉的（心理）差距，台灣近兩三年蓬勃發展的「地方誌」，反映在地旅行與刊物的相互助長，創造了更多故事與正循環，讓人們對曾經陌生的地點心生嚮往，最終帶來發展，讓更多人有留在本地工作的可能。

生活趨勢意見領袖《Monocle》在最新一期出版的《The Forecast》中，製作了「移居小城市」排名，日本尾道市、西班牙的San Sebastian、韓國的南濟州，台灣台東，都因為豐富的空間與風土，可自給自足且有濃厚的社區連結而上榜，顯示從大城到小鎮的轉換生活空間潮，應該就在不遠了。而最終直指的，都是人類對舒適生活與安全感的渴望，是生存的基本信念。

◎責任編輯：胡士恩、林亞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