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觀察者于國華/認同的媒介:方政倫 鄒築園的索恩納
阿里山霧氣瀰漫,我來到鄒築園咖啡莊園,點一杯蜜處理「索恩納」。塞風壺沖煮後的咖盛在白瓷杯裡,聞著淡雅香氣,嘗到輕微果酸,尾韻是平和的苦後回甘。這味道,是堅持自我、從淬鍊中得到升華之後的滿足。
索恩納(So’ngna)的命名,來自鄒築園經營者方政倫。他從巴拿馬引進藝伎咖啡栽培,發現部分樹苗長相有顯著差異,製成咖啡的風味卻很獨特。他將這批咖啡送驗DNA,證實是首次發現的非洲原生品種。
藝伎咖啡原生地、衣索比亞的Gesha山,地名近似藝伎(geisha),因而有了「藝伎咖啡」的中文名稱。藝伎咖啡引進中美洲之後,經由巴拿馬的翡翠莊園栽培成功並且行銷國際,成為聞名世界的高貴咖啡。
混雜在藝伎咖啡中的異類,啟發政倫對於精品咖啡產業的新思維。「我們藝伎種得再好,也只是跟著別人走。」他說,超越藝伎咖啡的方法是學習它的成功經驗,培育代表台灣的咖啡品種,讓全世界追捧。
「索恩納」就是政倫的希望。「以後,全世界咖啡館介紹索恩納,都會說:來自台灣阿里山的精品豆,名字是鄒族語『最好的』意思。」談到索恩納,他眼神充滿光彩。
政倫曾經徹底的迷失。國小畢業後,帶著父親的期許到台北就學,因為不適應都市生活,他無心念書、甚至無法完成學業。退伍返鄉,面對旁人「沒出息才躲回家」的批評,他渾渾噩噩過日子。政倫說,那時活得像頭牽不動的牛,和父親的關係非常緊張。
大約三十年前,政倫的父親在親戚家看到一棵咖啡樹,四周落果長出許多小苗,挖了二百棵回來試種。2000年,父親無奈於政倫的遊手好閒,囑咐他照料這些不知如何處置的咖啡樹。
政倫不懂咖啡,以「惡搞」回應父親的指令。第一次烘豆,利用烤肉後的餘火,鐵架上鋪開錫箔、生豆用筷子翻攪,最後咖啡都烤成了焦炭。
咖啡樹沒有放棄政倫,每年依著與自然的約定,結出漂亮果實。2007年,政倫將自家的生豆送往雲林古坑參加首屆咖啡評比,意外得到冠軍,一時轟動台灣。不僅父親刮目相看,親友對他「回家靠爸」的嘲諷也頓時安靜。政倫像是被春雷驚醒的生命,全力投入研究咖啡,在父親支持下成立咖啡休閒農莊,投資興建工廠;父親的茶園也全面改種咖啡。政倫不斷進修和實驗,成為種植、生產、品評到銷售的全能達人,如今聲名遠播的「咖啡王子」。
咖啡帶領政倫找回自我認同,努力登上台灣咖啡的頂峰。如今,他發現迷失在藝伎園中的索恩納,寄予無限希望,要讓索恩納咖啡成為世界認同台灣和鄒族的媒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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