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定志向 果斷投入 持修對音樂的熱情與理性

聯合新聞網 袁世珮
音樂之於持修,不只是夢想,也是事業。記者王聰賢/攝影

持修在2020年金曲獎拿下最佳新人獎時,一頭柔順長髮和帶著的「噴火龍寶可夢閃卡」,讓外界以為他就是一個搞怪、新奇的「小孩」。

但這「小孩」今年26歲了,17歲出來工作至今也10年了,從排除各種選項確定音樂之路後,即執著地往前邁步,什麼難題都被他像斬惡龍一樣跨過去,不只一腔熱血,還有高材生的理性頭腦,音樂之於他,不只是夢想,也是事業。

持修在讓金曲驚艷的「房間裡的大象」之後,第二張專輯「!!!!」被他定義為「很私人」的作品,有很多平常不會或不敢說的事,不只是狹隘的「二次元代言人」,音樂將他從二次元拉回現實世界:「我喜歡動漫、喜歡虛擬世界,但是音樂希望可以給很多人聽。我想要跟大家都有共鳴。」

26歲的年紀正當質青,可是回看從高中開始的自我經營,持修有話要說。

問:你出道前是什麼樣子?

答:我算會讀書,並不覺得把讀書放在第一位有什麼不對,我的想法一直都是,在該做這件事情的時候就做這件事,同時用剩餘的時間去做想做的事。

而且競爭的氛圍會帶來不同的思考模式,我讀師大附中數理資優班,大家的邏輯跟對事情的切入角度不太一樣,不會輕易地跟風向,每星期有一整天做實驗,會分很多小群,討論一些很酷的東西,還跟台大的研究所合作,會去思考、辯論。

但我知道我不喜歡讀書,我只是會讀,尤其是真正接觸那些高知識份子時,我發現我們道不同,我還是會勉強做,但好痛苦,我就開始去找真正想做的事。

我喜歡實際去做、去了解,再決定要不要投入。首先是去畫室,但嘗試後發現這需要打磨基本功,而我坐不住、我喜歡天馬行空。

剛巧附中的音樂風很盛,我看著好玩,就上網看吉他教學片,土法煉鋼,所有東西都是直接網路上學來的,有問題就去問同學。

其實小時學過鋼琴,但我不喜歡這種機械式的事;上音樂課分組要唱歌,就上去對嘴,要吹直笛就跟老師說我要大便。

沒想到高中開始對音樂有興趣,與趣後來變成堅持。當時在校內比賽,鼓手有事缺席,我彈吉他又被斷弦打傷手流血,但我那時就堅持要比完。

至今,我一直保持差不多的感覺,「放棄」這個選項不存在。

比賽後遇到當時的唱片公司,就算入行了。高三開始工作,踩著及格線畢業,考前最後一星期衝刺,考上台北教育大學特殊教育學系,本來算好學分可以半工半讀,結果因各種陰錯陽差被二一,只好辦休學。

對休學,完全沒有掙扎,因為考大學時就是考給父母安心,我知道自己的目標。我相信該做什麼事的時候就做什麼事,到了階段轉換的那一步,勇氣要夠,想清楚了就去做。

問:進入音樂圈最大的衝擊和挫折是什麼?

17歲就入行,我以為人生要改變了,想像中的音樂圈就是唱唱歌、打扮得好看,然後就賺錢。事實上不是這樣。

最多的挫折來自於人。你可以控制自己做事,投入100%就會拿到100%的實力,可是機會是別人給的,人與人之間有很多碰撞。最難的都不是做音樂,是跟其他人做事,因為音樂是很複雜的產業。

我最不喜歡的是被拿來評論,大家都是透過支離破碎的、被扭曲的、表象的東西,就拿來評論我,我本來就不喜歡被別人看著的感覺,不喜歡除了音樂之外的人身評論。你根本就不認識我。

剛出道時還好,金曲獎之後才更明顯感受到這衝擊。

以前可能一個人稱讚,我就很感動,現在很多人說的時候,會開始覺得這是真的嗎,還是他本是我長期的粉絲?我做的真的好到他說的程度嗎?

開始懷疑自己的時候,就要穿越那些言論,去找出我到底有沒有打動人心、這些批評到底對不對。這過程很掙扎,會看到一些很難聽的說法,即使好聽的話,可是自己知道其實沒有那麼好。我一直在反思,也一直提醒自己,當很多人支持你時,不要當成理所當然,要清醒。

金曲獎之後消耗比較大的是工作太多,表演還好,但面對拍攝、媒體,甚至我可能出去面交個卡牌都要被拍,就會覺得很不舒服。

問:覺得自己從17歲到現在的成長變化是什麼?

音樂將持修從二次元拉回現實世界:「我喜歡動漫、喜歡虛擬世界,但是音樂希望可以給很...

答:我現在跟17歲那個無所畏懼的我差很多,就是壓力帶來的改變,當你有得,就會開始害怕失去,會開始介意成績,面對各種聲浪,開始自我懷疑。

有人說我很理性,像有商業頭腦的大人,這樣講也對,我會把創作跟經營分兩條路去思考,要切換不同模式,我覺得這是很重要的。

創作時就要有創作的能量,不設限、無所顧忌,可是講到經營就是另外一回事,要聽很多意見、要看很多數據和反饋,隨時調整。藝人是兩者都要,尤其現在很多自媒體要靠自己經營、操作,如果你不理解,對藝人品牌的建立是有傷害的。

問:是否也有心灰意冷的耍廢時期?

答:出完第一張專輯後正好遇上疫情,完全沒有任何演出機會,等了六、七個月才等到第一場演出。

那一年真的很煎熬,好不容易遇到好公司,終於推出滿意的作品了,但是一個表演者被關在家裡半年,我找不到狀態,就算上台也變得好尷尬害羞,明明以前演出是很快樂的。那段時間真的打擊到自信。

我寫「已經都壞掉了」,講的是想要「離開」的心情,但觸發這個心情的並不是單一事件,我不是會被事情打倒的人,我有毅力、也喜歡挑戰,可是我常在思考人為何而活,人最終會死,那我是為了什麼而努力?我這麼辛苦,換來的是什麼?我有很長一段時間找不到活著的理由。

可是我一直沒有「放棄」這個選項。我會想,如果沒有音樂,我是怎麼樣的人?但這個問題很快就消失,因為我不可能沒有音樂,我沒有辦法想像我人生沒有音樂。

即使遇到低潮,持修一直沒有放棄音樂。記者王聰賢/攝影

問:為理想做過哪些犧牲?

我放棄很多,除了學業,當然還有我正該玩的時光。我到高三去做音樂的前一刻都是讀書跟玩,而玩,瞬間沒了,從那時開始就是看同學玩。我希望有一天可以回去讀書。

以前的我很需要機會,所以一直在寫歌,白天是錄音室助理,傍晚或有空檔就接小表演,駐唱、市集、唱歌或評審,夜深人靜回家後還要留時間創作,從早到晚,時間排得滿滿的。

我後來才慢慢學習釋放壓力,但到現在還是不太會休息、放假、生活,除了音樂之外,就是打電動。也是上軌道的這三年才開始打電動,才發現電動好好玩,甚至我打電動也是跟粉絲一起玩,我會經營這一塊。

我犧牲的就是除了音樂之外的所有事情。當然親情還在,但愛情是真的沒有時間經營,甚至連念頭都沒。

不過我寫了「愛了愛了」,是首18禁的歌,我覺得戀愛是浪費時間、不切實際的幻想,可是有一段時間我就無聊,想看不一樣的動漫,被一個截圖特別吸睛的動漫吸引,看了就覺得「好美好~那感覺想必是非常不錯~~」整個月迷戀那個女主角,就寫了這首歌。

問:一路走來,覺得自己最幸運的地方是?

答:所有上坡都是幸運的時候,其他時間都是平平地埋頭做自己的事。當然,我幸運的時候很多,包括有機會進入這個圈子。

考高中時,我的模擬考都是穩上建中,基測時卻進了附中,我覺得很幸運,如果沒有到附中,就不會碰到音樂。

高三選定了路,就不太猶豫,雖然有很多碰撞。因為我沒有夥伴,很多事都要自己做,拿著筆電一家家公司去放demo,說明我想要的定位,請求給我一次機會。很多公司隨便派個人打發我,還說我有點太認真,要我去別的公司。

最幸運的當然是遇見妹姐(張惠妹)。我那時在當助理,有位同事聽到我的歌後,私訊告訴我,他把我的東西寄給正在招新人的妹姐。

妹姐對我的音樂全力支持,從不動我的任何製作,幾乎我的demo就是80%的成品,在音樂上可以這樣,如果我固執到連頭髮都有意見,就太難搞了。對我來說,除了音樂之外,都不是妥協,是工作必須的。

問:一路走來,最感謝誰?

答:當然感謝爸媽,他們給我天賦之外,這些年,如果沒有他們給我心靈上、經濟上的支持,在音樂圈會非常難。

說真的,如果家裡經濟不夠讓你餓五年以上,真的不要做音樂,太難了,如果你需要去工作維持生計,哪裡來的精神去做音樂。

問:你有座右銘或小迷信嗎?

答:沒有什麼座右銘,就是一直做一直做。

重要場合會帶一張我喜歡的神奇寶貝卡在身上算不算迷信?另外,我唱歌的前一晚不戴牙套,我擔心會讓嘴巴張開,吸到冷空氣,隔天喉嚨會比較乾,影響唱歌。我會杜絕每一種意外的可能性。

問:給那些還在徬徨的年輕人一點建議?

答:要一直去試,試出你最想做的事。

你現在花多少時間,以後就拿到多少回報,你會在自己身上看到成果,也許實力有增長、東西變更好。你也可以選擇去玩,玩出很好的回憶,但如果你想要提早一步做到某個成績,現在就要開始。

最後,喜歡一件事跟實際進入業界的落差很大,一定要想盡辦法、哪怕只是一個小實習生,也一定要擠進去看看,感受那個行業的真正模樣。

持修鼓勵年輕人要一直去試,試出最想做的事。記者王聰賢/攝影

問:質青人生的終極目標?

因為自己的經驗,我發現台灣音樂圈很大的一個困境,大家就算喜歡、也沒有把握做好,因為公司還是要賺錢,我會想改變這一點,可是這不是我一個人可以做到的。

一定要有商人進來,讓投資的概念更深入台灣的市場,要有不計短期報酬的投資,要有眼光跟果敢。我希望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去做,凝聚商業界人和音樂界的人。

質青 持修 音樂 金曲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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