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三讀書會現場紀錄】自文明「重返」野性？詹宏志讀《人猿泰山》省思當代人的都市鄉愁

怎麼能有一部通俗小說在發表後50年間被翻拍上大螢幕超過40多次？每周三由500輯和台中「中央書局」合辦的「閱讀島中央」讀書會，昨晚時序正式跨入20世紀，來到由美國作家Edgar Rice Burroughs筆下的「人猿泰山」，一部講述貴族之後在叢林間成長、日後重返文明社會的奇情文體。事實上，泰山並非單一一部的小說，在1913年的「泰山歸來」與1914年的「萬獸之王」之後，作者其後甚至陸續發行合計26本延續主題，詹宏志觀察，Edgar Rice Burroughs或許參考了另一位作者Rudyard Kilpling在1894年的「叢林奇譚（The Jungle Books）」。

小說在近代電影史被多次改編，從1918年的Tarzan the Apes開始，包含Tarzan Escapes（1936）、Tarzan and the Mermaids（1948）、泰山與狩獵者（1958）、泰山擒兇記（1960）、Tarzan, the Ape Man（1981）、泰山（1999）、泰山與珍妮（2002）、泰山傳奇（2016），小說至少被改編翻上大螢幕40多次，甚至不包含其他語種的翻攝。但其實Edgar Rice Buroughs的第一部小說實為「火星公主（A Princess of Mars）」，原著並在2012年翻上大螢幕成為電影「異星戰場 強卡特戰記（John Carter）」，並在全球寫下2.841億美元、折合台幣85億2,300萬票房的驚人票房。

詹宏志開宗明義提到「紙漿小說（Pulp Fiction）」的歷史源淵。20世紀初因為工業革命、高速輪轉機的發明間接推動了印刷工業興起。由於紙漿便宜，一般小說會分成兩種出版形式：其一是相對嚴謹的精裝形式，另一種則採用便宜紙漿採多冊發行，價廉、傳播快，較常出現在當時「出租式圖書館（lending library）」中，一如今日的租書店如白鹿洞、十大書坊、漫畫王。

「高貴的野人」泰山其實是語言天才

事實上，Edgar Rice Burroughs筆下的「人猿泰山」故事「情節曲折、豐富離奇」，主人翁原先是貴族之後，因意外漂流非洲海灘，並為人猿撿走撫養長大。他無師自通，不僅有著超乎常人的強健體魄，更是語言天才。在叢林生活期間，他習得數種和動物溝通的語言，回歸人類社會後，再學會法語、芬蘭語、荷蘭語、德語、阿拉伯語、和古瑪雅語，堪稱跨語種或物種的溝通大師。

泰山在叢林間的生活豐富而奇情，故事花上一定篇幅描述其如何在叢林間求生：他「擊殺猿父Tublat、觀察學習並擊殺酋長Mbong之子Kulonga、與母獅決戰、挑戰猿王Kerchak」，透過一步一步往上爬，從最弱、最不強壯的生物，慢慢變成一個偉大的戰士，端賴於其對環境威脅的快速反應；但詹宏志也提到其實在1930到1980年代的電影中泰山的語言長才與貴族血統都被予以捨棄，直到1986後才將此一原著設定加入，表現電影嘗試重回經典的氣力。

小說的後半段更將場景重新帶回文明社會，不僅泰山內心抱持對自由、文明的渴望，詹宏志並點出，因為「青春跟性別的醒覺，讓他（泰山）回到了人類的社會。」而回顧泰山之所以迷人，詹宏志以為泰山是一個「高貴的野人」，但他雖然是野人仍抱有紳士的內在，「他有鐵打但俊美的臉龐與身體，不暴力對待女性、甚至自學優雅的語言，並有著成人之美。」

何以泰山受歡迎？渴望野蠻、力量、自由的自我投射

座談會結尾時，詹宏志並以兩點分析，為這部通俗小說帶來神來一筆的趣味省思。他先叩問「何以泰山受歡迎？」，指出曾有1930年代小說家表示，小說家撰寫的雖是野人泰山重返文明的故事，但成年後的現代社會，在將自我投射進故事後，卻都返璞歸真，「渴望野蠻、渴望力量，也渴望自由。」

而「自由」的宏大主題進而延伸到故事結尾：在叢林中為泰山所救、並與其相處一段時間的女主角珍（Jane），在重返文明社會後同時擁有三位追求者：除了泰山外，一位是承繼泰山貴族身份的堂兄弟William，有社會階級地位，又是文明人、知書達禮；一位是與珍的家族有著生意往來的富二代，有著優渥經濟基礎；泰山於故事結尾展現了貴族紳士情操、對珍表示，珍是一個自由的人、可以自由做出決定，而即便珍的選擇最後並不是他，泰山也將送上祝福、自此遠走他方。

故事至此結束為開放性結局，並未有明確指向。相形之下珍反而困在三個選項，宛如「都市化、現代形式的鄉愁」。詹宏志最後灑脫總結：「人生而自由，但所到之處都帶著鎖鏈，有天如我們能擺脫這些，在叢林間擺盪而自由發出怒吼，那我們就是自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