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書局 X 500輯】週三讀書會全新系列，詹宏志領讀「間諜小說六講」：第四講／《俄羅斯情書》

間諜小說的神話與真實

詹宏志在讀書會中分別由四部分介紹《俄羅斯情書》與伊安佛萊明及龐德系列電影，以更深入了解「龐德世界觀」。第一部分是「間諜小說的神話與真實」，他提及龐德這個名字已是史上最有名、最成功的間諜，系列小說賣超過一億冊，電影也拍攝了二十五部，總票房為約七十億美金。而小說、電影和社會情況既相呼應的同時，也有衝突產生，詹宏志表示，龐德系列作品是他看過收到最多負面批評的間諜小說。同時，他在此部分也透過《俄羅斯情書》書中的中譯錯誤，談及一段有趣的龐德配槍演變史，這也影響了日後龐德系列電影中重要的細節設定。

「《俄羅斯情書》裡面有一段情節描寫龐德如此形容自己的配槍：『Bit on the light side, but it'll kill if you put the bullets in the right place. 』中譯成『放輕鬆點，但是子彈上好了，可是會要人命的。』但是其實應該是『比較輕一點，但你只要子彈射對地方，照樣會死人。』」龐德在書中使用的是0.25口徑的Beretta掌上槍，後來伊安佛萊明收到一封讀者來信，建議龐德不應該使用這麼女性化的配槍，於是之後在《諾博士》書中，伊安佛萊明特意安排了一個武器官的角色，並以當初來信的讀者為其命名，這個武官就在故事中將龐德的配槍改成瓦爾特PPK（Walther PPK），此後的小說續作、龐德系列電影從第一集開始到最新的一集，瓦爾特PPK就是龐德固定使用的配槍。

在《俄羅斯情書》中，龐德直到第134頁才出場，小說一開場主要介紹俄國人軍委會情報部單位商討如何摧毀英國情報局的神話，在選定拿龐德開刀並對此對象做研究後，於此才算在系列作品中對龐德這個人初次列出較為詳細的介紹，從外型到能力及個人喜好、專長等等，並首次出現「Q部門」。詹宏志也特別提及，小說裡結局的最後一段描寫的「龐德之死」似乎是作者有意賜死這個角色，這也跟大部分通俗小說的圓滿結局有很大的不同。「這部小說架構最為成熟，但也許作者也厭煩了，理論上在這裡看來龐德是死了，不過這也算是開放式結局。」詹宏志說。

情報員龐德

第二部分詹宏志以「情報員龐德」對龐德做更詳細的介紹，首先他分享了大英百科全書中對龐德的描述：「龐德雖然充滿魅力與風格，也經常有豔遇，但他也是嚴重的孤獨，完全沒有朋友。」接著引述知識圈、文學圈對龐德的批評，其中以評論家保羅約翰遜的文章最廣為人知，他以「色情、裝腔做勢、虐待狂」描述龐德表現出的樣子，並認為他身上有伊安佛萊明本人的影子。作家勒卡雷則是以「持有執照的流氓」來形容龐德。另外，女性主義者也長期對龐德代表的男性沙文主義表達不滿，在小說中被安排為龐德敵人的蘇聯方面，也批評伊安佛萊明創造了一個「用槍管撰寫法律的世界」。

伊安佛萊明對這些評論也有所回應，一來一往之間也讓龐德在日後作品中形貌發展更趨完整。詹宏志表示，直至《俄羅斯情書》中的龐德形象，其實已經和第一集《皇家夜總會》差別頗大：「性別歧視的事情少了很多，他也變得比較專情（每一集都很專情），對待別人也比較不會說出養尊處優的話語。」

作者伊安佛萊明本人對外界評論則是曾如此回應：「龐德不是英雄，也沒有被描寫成討喜或受崇拜的模樣。他不是壞人，只是魯莽和放縱，他享受打鬥，也享受獎賞。他是個健康、暴力、不用腦的、戰鬥型的人，他不是我那個時代的代表，但的確是那個時代的一種人。他是個可信的人，我必須把他寫成有血有肉、真實的人，再把幻想、驚險刺激放在他身上。在這件事上，我跟他其實是不一樣的，我的身邊沒有那麼多刺激和幻想。」

詹宏志透露英國作家安卜勒（Eric Ambler）也曾為龐德做出辯護：「大部分的評論家都沒有提到，龐德小說寫得多好，我猜想是因為佛萊明先生的教養和有趣，讓大家覺得寫得好只是理所當然。」

作家佛萊明

第三部分詹宏志以「作家佛萊明」頗析伊安佛萊明與龐德之間的連結，他做過校刊主編，也當過路透社記者，曾在家族的銀行工作。「他一生是很壓抑的，因為他有一個優秀的哥哥。二戰時期他加入英國情報機構，實際參與戰爭時的諜報工作，在此時他才真正找到適合自己的領域。」詹宏志認為，伊安佛萊明腦筋簡單，生活型態跟龐德很像，像是愛名牌、愛跟名流往來、愛虛榮的事務，而他「永遠不要向冒險說不」的人生觀也成為創作的靈感。

「他沒有強烈的寫實企圖，但他有描寫真實細節的能力。他花力氣去書寫像是真的街道、名牌等等，用細節的能力塑造可信的環境。他用你認得的名字、每天的生活細節去營造寫實感。他沒有強烈的文學企圖，但有精明的市場敏感。他的文字是好的，但對角色的心理狀態沒有想像力。」這是詹宏志對伊安佛萊明的觀察。

龐德產業（電影）

最後，詹宏志以「龐德產業（電影）」來探究系列作品是如何針對批評聲音對龐德這個角色做出調整，包括以蘇格蘭口音說話來反駁評論家保羅約翰遜「完全英格蘭式、裝腔做勢」的批評，以更接近工人階級的角色設定顛覆龐德是「貴族公子」身份的認知，並在電影中降低性別歧視、男性沙文主義元素，之後的系列作品中，越來越以女性主導，也越來越少隨意的性愛情節。

詹宏志表示：「雖然伊安佛萊明只看了兩部龐德系列電影就過世了，但他早在那個時代就已經預知了龐德的成功，保留所有電影版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