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世界最美花店，那就是Blumenkraft」——藝術家李歐納・科仁《花店》的近身觀察

編按：繼《Wabi-Sabi》、《美學的意義》後，作者李歐納・科仁（Leonard Koren）這次親自造訪維也納 Blumenkraft 花店，身為藝術家與建築師，他以巧妙文字、詩意攝影近身觀察，層層剝開花店中的人物互動、種種工序與空間營造，展現花藝在生活中獨特、絕無僅有的本質。藉由店中夥伴、顧客與花三者間的相遇，紀錄下關於那些花所傳遞的故事。

維也納三百八十三個購花之處，為何是 Blumenkraft？獨特花藝，靈感空間，行禮如儀，避世之所⋯⋯

德文 Blumenkraft 這個組合字中，blumen 為「花」 意，kraft則是「力量」。德語尚有其他表達力量的詞，kraft 通常指稱物理力量，比方說電力，或者槌子重擊冷鋼。跟六○年代反越戰時提出的英文反文化口號 「花的力量」（flower power）無關，甚至帶點反諷。Blumenkraft 是一個簡練、含義豐富的新世代德文品牌；格雷戈爾（Blumenkraft 執行經理）獨創的全新概念。「這個名稱基於一個悖論。」他解釋：「花看似脆弱又單薄，卻能引發視覺、情感和精神的力量。」

這個空間的首位承租人是家用電器經銷商，當時隔出許多小空間。在克莉絲汀和格雷戈爾移除這些矮小隔層和剝除牆面塗層後，鑄鐵廊柱奇蹟般顯現。三百五十平方公尺的寬敞空間、挑高七公尺的天花板就此還原。克莉絲汀（Blumenkraft 創辦人與負責人）將它當成「神聖空間」的啟示；格雷戈爾則說這地方已臻「完美」不該「違逆」，因此建築設計的原則是維持最少更動。

照進空間的自然光十分有限──只有面朝街道的那扇窗而且為時不長。為了補光，格雷戈爾在牆周加裝了石英燈軌道照明。（「軌道燈其實有點俗氣。」他說：「等我們有點閒錢，再改成上照間接光源。」）另外裝設八座垂吊式大燈，它們營造出柔和、感性的光影。

「這個概念至關核心，但難以解釋。這是一家花店，卻無花亦可；顧客很重要，但也非必需；作品很美，但過程艱難。」 ——雅莉珊德拉（Blumenkraft 花藝助理）

所有進入 Blumenkraft 的一花一木、一枝一草，都會經過員工的雙手。每朵花的枝條均單枝修剪，完好的維管束才能將水分輸送至花朵。常見的處理是對莖部下端修裁出斜切面；但有些花需要特殊切法，例如在底端切口往上做十字切，延伸約數公分。木質枝條的處理手續更複雜。舉例來說，丁香類及會開花結果的樹種，需要用鎚子敲打；繡球類花莖則要先燙過下熱水或滾水；還有ㄧ些花，如蓮花類和罌粟花科，從植株剪下就無法自行開花，需以人工把花瓣打開。「過程中，」克莉絲汀說：「我們仔細看待每一朵花，發現它絕無僅有的獨特之美。」

「修剪花莖葉片，就像日式插花裡以人力彎折枝條用以顯現自然。」安德雷斯說：「正如花藝師所說：『 協助花朵展現其自然純粹。』 如果客人一次買了三十、四十朵鬱金香，其實無須多處理什麼， 我們只要好好展示花朵原有姿態。但在店裡，多數情況是我們總在花與葉間汰選，在葉子跟莓果、果實間， 在根與莖間。葉片常常會搶走或遮蔽枝條上其他元素的風采⋯⋯我選擇讓花朵保留。除葉就像為花莖修剪髮型，去蕪存菁，花是理所當然的主角」。


「切花是抽象的落實。」安德說：「但如果把花擺進玻璃容器，展示花莖， 這個抽象概念便能再一步推向極致。」

Blumenkraft 最常使用的玻璃容器並不是花瓶，而是水族箱。有天克莉絲汀買回來一只水族箱，花束的三維結構像雕塑般在裡頭呈現。可惜市面現成的水族箱都不符合她的想像，她翻遍電話簿找到一家熱帶魚經銷商，提供她客製尺寸。自此，Blumenkraft 有了水族箱花器 —— 他們稱之為「花族箱」（經過一番腦力激盪後想出的名 字）—— 尺寸各異共十八種款式。花族箱解決許多插花設計的問題：不干擾視線，風格隨內容物特質不同而改變，可乾可濕，不管大小、完整或零碎的花材皆可容納。

李歐納‧科仁 Leonard Koren

藝術家、建築師，現居舊金山和東京，修習藝術創作和建築出身。曾創辦 WET：The Magazine of Gourmet Bathing，是七〇年代重要的前衛出版品之一，並著有多本設計與美學書籍，較晚近的著作有《Wabi-Sabi：給設計者、生活家的日式美學基礎》、《體驗泡澡：在熱水中泡出設計》、《重返Wabi-Sabi：給日式生活愛好者的美學思考》，並擔任BRUTUS雜誌專欄作家，專欄名稱為〈李歐納博士的文化人類學導引〉。

◎本文摘錄自 Editions du Flaneur 行人出版社《花店：關於那些花所傳遞的故事》

◎責任編輯：沈佩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