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昇達/重現部落歷史,修復回家的路:跟馬遠族人走一趟「關門古道」

聯合新聞網 蔡昇達
2020年4月,馬詠恩與鄭安睎教授跨界整合,結合馬遠部落自主的力量,預計以兩年時...

「你在外流浪久了,會不想回家嗎?我們在這個土地上流浪的時間夠久了,只是把回家的路變得好走一點,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吧?」馬遠部落丹社群青年馬詠恩翻動著火堆中的赤楊木,火光在他的臉上閃爍,讓Bunun本就立體的五官更顯生命力,如此輕描淡寫的述說,但背後其實是困難重重且不知是否能成功卻依然前行的堅定。

修復回家路的發起青年之一馬詠恩,口中這條返鄉路途,曾被台灣古道調查二十多年的研究專家鄭安睎教授喻為「台灣最後秘境」,正是在台灣的登山界中,始終保持著一股讓人想親近卻又膽怯的神秘感而遠近馳名的「關門古道」。正式名稱為集集水尾道路(從南投集集到花蓮瑞穗),是清朝時期所開闢的最後一條貫通中央山脈東西部的道路,因為途中經過關門山而得名。

「關門古道」正式名稱為集集水尾道路(從南投集集到花蓮瑞穗),是清朝時期所開闢的最...

沿途超過千年高聳的紅檜,總會在濃霧散去之時,突然矗立在眼前,周遭樹木上長滿大量沾滿水氣的松蘿,陽光穿透薄霧,形成仙境一般的畫面,路程中更會經過非常多的布農族群舊部落,擁有說上十個日月也講述不完的遷徙故事與傳說,加上路況有許多斷稜,到處都是懸崖峭壁,還必須持續在海拔400公尺至2,950公尺間陡上下切,難度較高,因而較少人跡踏足。正因如此,保留了高度的台灣原始性,如果你站在中央山脈主稜往東看去,就像至少200年前丹社群布農族人東遷時,第一眼看見的東台灣。走進此處的人們視野會「跨越時空彼此交疊」,無論從歷史故事、文化、時間、挑戰性、生態等,都有其可看之處。

關門古道路況有許多斷稜,到處都是懸崖峭壁,因而較少人跡踏足,保留了高度的台灣原始...

陡峭的地形時不時遇見長鬃山羊與台灣水鹿,此起彼落的叫聲將你包圍,紮營在丹大溫泉處時,高溫的湧泉洗滌跋山涉水的辛勞,營地周遭的山林中有著那些在部落間流傳的歌謠與故事開始的地方。「也許吸引非族人的是壯麗山色,但對我們來說這是一條有生命的路、有血肉的山林與溪流,世界上少有這樣一條極高地可回溯性道路,透過長輩口述完就能從遷徙地直接走回祖居地遇見家屋,並擁有至少超過30處有著丹社語的地名與故事,祖先生活過的痕跡、器皿陶片、酒瓶、樑柱都還在石板屋裡。」參與關門古道修築路隊的族人Vilian Mangququ 翻閱手機內的照片,思鄉之情油然而生。

祭拜祖先。族人認為,祖先生活過的痕跡、器皿陶片、酒瓶、樑柱都還在石板屋裡。 圖/...

「目前,關門古道沒有被劃設進任何的生態保護區,也沒有被指定為文化資產,但也因為如此可以有更完整的規劃。此古道牽涉到原民會原住民族傳統領域、林務局的土地行政管轄,還有文化部是否可以用文化資產的方式去照護,透過中央部會與在地青年組織攜手合作,打造一條尊重原住民族歷史文化生活,同時結合生態與環境永續的登山旅行路線,甚至有機會成為台灣開放山林之後未來相關山林政策規劃的典範。如果真正與部落族人走過,你會知道關門古道本身的存在就是台灣可以送給世界的重要禮物。」2020年4月,馬詠恩與鄭安睎教授跨界整合,結合馬遠部落自主的力量,預計將關門古道透過兩年的時間用「很人文」的方式重建,現今在未申請任何經費補助之下,已和14位部落青年在古道路途中修築了兩處臨時獵寮,堆放了鍋具與柴火,2020年底將再次上山,將關門古道東段的最後一哩路整理完成。

對族人來說,這是一條有生命的路、有血肉的山林與溪流。 圖/蔡昇達攝影

「文化是源自於生活,放進博物館的東西都是死的,必須有人持續的應用,那文化才是真正活著。」馬遠社區發展協會總幹事江阿光,十幾年來不斷透過田野調查,訪談曾經生活在祖居地的耆老,並實際分段踏查GPS定位,透過手繪地圖、記錄地名,厚厚的文本資料透過修築古道,有望重新讓中央山脈回到日常生活之中。

「如果修復器物可以讓我們記得先人的工藝之美,那修復這條關門古道是要讓我們記得在擁有精美的器物之前,人應該如何真正的活著。」馬遠部落青年正用行動回應這個遭遇驟變的世界,何為人之所以存在的原點,重新連結與自然萬物生命共存的臍帶,期許,不用在自己的土地上繼續流浪。

馬遠部落青年正用行動回應這個遭遇驟變的世界,何為人之所以存在的原點,重新連結與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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