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詞人姚謙/談張愛玲:創作養分,與那一幅劉野珍愛的肖像畫
說起張愛玲與我應該是一個很久遠的故事,當然我跟很大部分的張粉一樣,神往已久卻不認識她本人。
她的文字是中學時,因閱讀皇冠雜誌開始接觸她的作品,記得當時年輕男生讀張愛玲,還是會覺得有一點不好意思的;幸好我周圍同學喜歡文學的不多,他們也對我的閱讀不感興趣。因此,在我開始閱讀張愛玲的時代裡,絕大部分都是無人對照與討論的孤獨。
直到後來發現在報紙副刊偶爾有人評論張愛玲作品,才像開了一扇窗般,知道了更多文本中,於上個世代那顯性與隱性的對照,並成為我繼續閱讀張愛玲作品的動力與樂趣。
成年之後進入唱片公司工作,因為遷居台北,有了更多機會與一些文藝圈的人來往,曾經的孤獨感漸漸消失,以至於對她書中濕冷的上海,有了隔絕於現實之外孤傲仙境般的另一世界,把當時香港電視劇中所表演的民初大上海,狠狠的甩出幾條街外。上海應該是張愛玲的樣子。
所有閱讀對我來說都是一個自我進行、帶點私密感的行為,這點在音樂、美術上都是一樣。因此也很少跟旁人提起張愛玲的閱讀,只有在中年後,許多人對我的歌詞提出一些創作上的好奇時,我偶爾會提到她。
我有些歌詞創作上,是向張愛玲學習的,透過長年閱讀得來的心得,特別是「以景抒情」手法,張愛玲這樣的書寫法,在我閱讀過的文學作品中,她絕對是頂尖高手,這也影響我在歌詞的創作,也幫助我在歌詞創作上找到些不一樣的方式。
不過真有人把我與張愛玲連結,可能是藉由我收藏劉野先生所創作的一張年輕時的張愛玲肖像。這個畫作很早曾被國外酒商印為標籤與海報,因此已經被人關注過,經過了幾次借展後,連我也沒料到,一度網路上還熱烈討論到這張畫作的去向。直到一次媒體採訪我的收藏時,在我書房拍了照曝光,我只好默認。
說起這張畫的收藏經歷也是有故事的,2000年認識劉野時,當時他還在進行蒙德里安與結構、色彩對證的系列創作,同時也開始進行民初老照片啟發的新選題,二十世紀悲劇女性的描寫是當時的想法。
阮玲玉的照片與資料較多,所以發展出幾張非常精彩的創作,第二人選是張愛玲與周璇,正好我在百代唱片剛剛在印度挖掘出周璇的老母帶,與劉野相識有了共同話題;這三位名女人有著不同的人生故事,於是他以自己的繪畫風格,以當代的角度來重新描述這三位大家認識的悲劇性女性。
只有張愛玲遲遲無法動筆,他擔心對張愛玲的作品還不夠完全熟悉,當時大陸張愛玲作品未被解禁出版。於是我在聊天之餘,說著我對張愛玲作品的閱讀想法時,也一口答應,下一趟回北京就帶上全套張愛玲作品;唯一條件就是完成的第一張張愛玲,必須讓我收藏,劉野欣然同意。
幾乎過了半年他就告訴我畫完了,但是他想放在身邊多觀察確認,我也不催促他,當時有邀請作品的展出時,劉先生都選了此作品參展,我可以感受當時他是如何的珍愛。
還記得他告訴我可以來拿作品時,我在電話強烈的感受到一個創作者的情感。直到我飛到北京見到原作,我毫不猶豫的認出,那是我少年時讀著張愛玲文字時腦中的人物模樣,我非常認真的告訴劉先生,日後他隨時可以答應任何他認可的美術館要展出這件作品,只要我們還在這世界上。
去年上海的劉野個展後,回台不久,緊接著送去米蘭,原計畫年初飛去義大利看展,卻遇到了新冠肺炎。展出時間因此延長,最近米蘭普拉達策展人提出請求希望再延長一年,我當然不便拒絕。只是時間匆匆,張愛玲已離家兩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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