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工作者新日常——施清元:從東京居酒屋到台灣小吃攤,只能把握當下

聯合新聞網 施清元
回台灣做自由業、四處採訪,搭台鐵是施清元的新日常。 圖/施清元攝影

塞滿報紙與年金繳費通知的信箱、轉不出水的水龍頭、冷凍到被遺忘的什錦炒飯,以及在陽台上乾枯的山茶花,這些都是我東京住處的現況,不過,卻不是我的生活近況。跨過2020,我在多雨的盆地城市,吃著水氣氤氳的搶鍋麵,剛學會使用載具。(雖然發票依然不會中獎)

要談 new normal,其實包括八點之後搜刮超市貼標籤打折品、繞著內徑兩公里的駒沢奧林匹克公園跑步、去居酒屋必從一套「hoppy set」(關東地區主流的燒酒兌麥汁組合)開始等等,都是我在日本慢慢建立過的「新日常」,而曾毅然決然駛離過人生藍圖軌道的我,因為疫情、因為家人擔憂,最終選擇再一次離開,這住了七年多的日本。

冷清的成田機場。 圖/施清元攝影

三月時離開的腳步倉促,傍晚買機票,隔天一早就飛,不管是在空無一人的成田機場,或者是全身被噴過一輪酒精後搭上的防疫計程車,始終對於明天之後的生活感到忐忑不安,正如當初我帶著全部的家當來到關西機場時一樣。雖然這次的目的地是家,但自己的房間,早已堆滿其他家人的雜物,與爸媽也已經十多個年頭沒有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了。

我的 new normal,是爭吵。在渡過隔離與蜜月期後,生活中的摩擦,也開始變得顯著,但我懷念這樣的口角,我懷念這樣有熱量的情感碰撞,而不是通訊軟體中工整排列的文字,那多半只會化作日後心頭的疙瘩,與微濕的枕頭套。

我的 new normal,是聆聽。以往寫稿拍照只是上班閒暇的調劑,現在則變成經濟來源,而由於讀者、受訪者與我的距離關係改變,失去「外國的月亮比較圓」的紅利,我得比以前更認真,更貼近地去探究各個人生故事,不管是站在蜜月灣的浪裡,咬著長濱的刺蔥,或者是喘吁吁地蹲在東勢山頭一隅,一次次的接案,竟也拼湊起了我大學時代沒有完成的夢想:環島。

我的 new normal,是台鐵。既然做起自由業,就順勢讓自己從對時間的汲汲營營中解放,不用再像以前回台時錙銖必較。早一點出門,把手機收到包包裡,然後選一個靠窗的座位讀書,就算睡著了,也不用擔心會睡到左營,車沒那麼快(笑)。

懷念的東京住所。 圖/施清元攝影

在一次家族裡的爭吵中,被訓斥了「像你這種這麼久才回來一次的,有什麼資格說話」,當下雖有不服,但冷靜想想也有其道理,特別是在病床邊緊握外婆瘦弱許多的手時,不斷回顧著,究竟在國外得到了什麼,而又失去了什麼。不過建立 new normal 的過程,對我來說跟搬家時面臨斷捨離的情境有點不同,固然都有得含淚割捨的部分,但 new normal 更強調珍惜那些手中所緊握、被選擇要來共渡往後日子的價值。就像在《500輯》網站開闢的專欄「一期一會」一樣,雖然有些店,或許真的無法再會,可是與其共處過的時間,已經變成實體的文字與圖像,期待再轉譯為後人們的記憶,延續下去。

我仍然每天會打開VPN收聽日文廣播,以及閱讀定額制日本雜誌,我也會坐在麵攤偷聽別人聊天,並觀察捷運上人們的表情,各種不同濃淡的 new normal,交織成連續的光譜,也形成了現在的我。至於映照出什麼顏色,就不得而知了呢。

◎責任編輯:胡士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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