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格總編輯杜祖業/策劃一趟台灣深山野奢之旅:走入現代桃花源─花蓮大同大禮部落
我是個對旅程安排執念很深的人,怎麼玩、怎麼走、該準備什麼,過於隨性所至或太照本宣科我都不認同,對忙碌的現代人來說,終於擠出時間偷得浮生閒,若沒經過規劃,很可能就白白浪費了,即使是只想耍廢,耍廢也可以耍得很有品味,有時我就是看不下去決定自己捲起袖子來幹。過去幾十年參加無數的行程,有意思沒意思的、有感無感的都有,也逐漸養成我對旅行挑剔的眼光。旅行要玩出名堂絕對有一套道理,它需要豐富的知識與獨到的觀點才能創造出與眾不同的內容,最近就在身邊朋友用力敲碗下策劃了一趟台灣深山野奢之旅,離開文明進入原野自然的難度更高,野要野到什麼程度?奢要奢到哪才恰到好處?一趟看起來很可能只能紙上談兵的旅行,我們竟然實現了!
這段時間大家都只能關在台灣,台灣雖沒多大,但許多地方大家是很陌生的,以前人們一得空就往國外跑,哪有機會認識本地呢。
台灣有70%的土地被山林覆蓋,除了部分離城市近與熱門的風景點,大多數在Google Map上看的綠色地區與一般人距離遙遠。我喜歡開啟衛星模式觀看這些森林、溪谷、崩壁組成的區域,擁有200多座3000米以上高山的島嶼,如此高密度的山峰既是自然奇景,但陡峭險峻的地形也形成天然的屏障,要親近走入台灣的原始山林並不容易,通常要具備一定的登山經驗與能力,不然就只能待在已開發的營地附近。
我跟過幾次百岳級的行程,3000公尺以上的高海拔景觀真的是壯闊又迷人,絕對是每個台灣人都該親身經歷的洗禮,但我也承認百岳對體力的要求以及先天自然環境的限制,畢竟仍屬於少數人的專利,有沒有什麼地方保有山林純粹美景、但較容易到達、又可以攜帶一定程度「文明」工具可以好好享受山的魅力呢?人在沒水沒電沒馬路到達的原始地方是很脆弱的,一把椅子、一盞燈具、一頂夠大的蓬布,少了必要的裝備,再美麗的絕景我們也無福消受。
現代桃花源 花蓮大同大禮部落
這樣的行程一直盤旋在我腦中,偶然知道了花蓮的大同大禮部落,位於太魯閣附近山上,隱藏了兩個被形容為黑暗部落的村子(因為沒電),沒有行車道路可到達,卻有固定居民住在山上,還有人經營民宿,我聽了眼睛一亮,這不正好符合我理想的條件嗎?適度的與世隔絕讓旅程有點難度,卻又不至於像認真的爬山那麼辛苦,是那種可去山上住幾晚的地方。為了應証想像不是我自己腦補得太完美,我和另外朋友約了時間上山走一趟探勘踩線。
一般登山客走大同大禮的走法可分成當日往返,或在山上住一晚,更進階的人甚至是以部落做為前往附近大山,如立霧山、清水大山的基地。前往部落的路就在太魯閣國家公園遊客中心,一開始全是木樓梯,爬起來讓人氣喘吁吁,一小時後縱算樓梯已到終點,接下來進入得卡倫步道,典型的土石混合山路,但走起來比階梯舒服多了,在樹叢縫隙間可望見立霧溪出海口、七星潭海岸與不時發出轟隆聲響的水泥廠。再過一小時爬到了山的頂端,這時距離停車場的垂直高度應有800公尺了,整個月牙灣到七星潭的海岸線一路伸展到看不見的盡頭處,對面的新城山在雲霧間時隱時現,不過我們更期待的是即將到達的大禮部落。
陶淵明最著名的「桃花源記」大家都耳熟能詳,在這裡我稍作更改,「忽逢櫻花林,夾道數百步,芳草鮮美,落英繽紛,吾人甚異之,復前行,欲窮其林」,這正是下切走進大禮部落給我的第一印象,位於太魯閣群山的台地上,下方是砂卡噹溪,放眼望去是清水大山、千里眼山與立霧山環伺在側,沿著山坡散落了幾棟房屋,四處是開墾整齊的菜園、果園交雜著杉木森林。山友來此必去兩大景點,一是已封閉的教堂,一是掛著煤油燈的傳統原住民木屋,幾乎人人都發出世外桃源的驚嘆,伴隨著午後說來就來的雲霧,更顯得大禮的神秘與出世。
其實大禮就像是一般深山部落,但因為無車輛道路可到達,沒自來水和電力,平日只有登山健行的人會經過,部落族人種些農作物、開設民宿接待客人,但比起一般部落,這裡往來與居住的人都少很多,也因此保留了宛若桃花源般原始自然的風貌。我等城市鄉巴佬來看是浪漫的世外桃源,對真的居住在山上部落的太魯閣族人則時時面對日常的艱辛,所有生活物資都只能靠人工揹或流籠運送,而我看上的就是這點,只要再加上一些「文明」設備,就有機會打造出全然不同的「野奢」旅程!
12人組團 野奢之旅上路
這趟野奢之旅夥伴的組成很有意思,我希望可以有登山小白,輕量型的山路會是他們體能可負擔的。我也希望有露營行家,因為野奢需要的裝備還真不少,能運上山的設備就運上去,玩起來更痛快。還需要手藝高超又擅長野炊的大廚,特色美食絕對是來去深山住幾晚最佳的慰藉!中間經歷了各種時間搭配、染疫確診的意外,終於敲定了這個12人團,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直到大家排除萬難在太魯閣國家公園管理處廣場碰面,檢查好裝備,背包上肩,才覺得這一切終於成真了!
規劃一趟旅程在發想階段是很興奮,幻想著一路上該有多好玩,但進入實際階段,各項瑣事排山倒海而來,會覺得自己彷彿要滅頂了,總是有不確定因素如影隨行直到出發那一刻都不會消失。然而能帶著一群好友走進台灣深山,將自己對於野奢該如何玩的想法付諸實現,看到夥伴了雖然累得想罵髒話,但置身世外桃源仙境中不可言喻的喜悅,那份成就感大概是做為規劃者最棒最值得的回報吧!
Point1 舒適
曾經去過Hoshinoya富士,這間以山野體驗為賣點的豪華渡假旅館,Hardcore戶外人士一定會覺得不夠原汁原味,但它的訴求就是讓「弱弱」的城市人可以「無痛」地倘佯在森林,這正是在這趟旅程我希望達到的目標。我們不可能去改變山上民宿的硬體,能做的是帶上足夠讓所有人舒適坐著吃飯、喝咖啡、發呆的輕量座椅,夠大夠有質感能遮陽避雨的高質感帆布天幕,各式能照亮黑暗的吃油、吃電的燈具,這些在登山行程不可能的奢侈,在流籠的加持上變得可能,一點一滴地提升野奢感。
再來我想改造民宿「簡樸」的通鋪空間,這些散佈在山谷台地上的鐵皮屋,做為安全的棲身之所沒問題,一般客人要求通常乾淨就好,談不上好的住宿品質,大禮部落百合屋民宿主人要求頗高,床舖被褥乾爽無異味,只是通舖對不常登山的夥伴來說還是不太習慣,我想起以前參加茶會時,一席一席之間以白色棉布做為軟性隔間,視覺上有點穿透的輕盈感效果不錯。要發揮素色胚布的效果一定要用暖色照明,因為一般山屋的日光燈只會讓這些布像在辦法事。
於是我選擇了日本風格戶外用品Post General出品的燈具,他家帶燈罩的LED吊燈是吃乾電池,走到哪不必考慮電源都能使用。隔著胚布看著仿愛迪生燈泡亮起來,原本的鐵皮屋通舖竟然散發著溫馨的氣氛,多希望有更多民宿也願意在燈光上用些心思,雖然眼睛閉上睡著不都一樣,但人的感受絕對不同,能在一天即將結束時沐浴在暈黃光線下安然入睡,旅宿品質的講究就從這些地方開始。
Point2 餐飲
不可否認的是「吃」是登山野營的重頭戲,純登山行程因為背負重量限制,料理菜色變化有限,露營的話只要食材車子裝得下都能帶去,不過大禮部落的狀況有點微妙,山上沒有冰箱,需要低溫保存的食材只能上山當日雇揹工揹上去,但部落自己有栽種多種野菜,偶爾打獵有收穫就有野味可吃,行前與此次邀請的主廚擠米針對此狀況多次討論,在儘量活用山上食材的前題下去安排菜單內容。
民宿主人阿萣哥本身手藝很有水準,第一日就給他發揮,也讓我們有充裕時間佈置睡舖、搭天幕與鋪設餐桌。到達之後主廚擠米就開始在附近取材搭建他的煙燻爐灶,細火慢煮明日的好料。
在爐火炊具完備情況下,現在露營能料理出的菜色跟在城市差別並不太大,只是場景換在自然環境中,但我們希望能保持整體的野感,如何將精緻食趣融入野味,行前我們就做過討論,我想起曾在日本長野高山湖畔山小屋吃過當地現採野菜做成天婦羅,野菜特有的苦澀味經過油炸後,變得口感輕盈且層次豐富,於是主廚帶上了麵衣材料,當晚讓我們在滿天星斗下,一面聽著鍋內油滋滋作響,一面吃著喀啦喀啦的酥脆野菜,甚至連佐配的和風醬油白蘿蔔泥也裝在現剖的青竹內沒缺席。當粗獷、原始的野以有風格形式呈現,不正是採集料理的精神嗎?!
Point3 體驗
考量同行夥伴的體力,以及坐下來就不想走的絕美山景,第二天我們並未走一般大同大禮健行路線,沒去立霧山觀景台看日出,沒走到大同部落一探究竟,以往只被當成中途休息站的大禮部落,藏著不少只有花時間才能發現的樂趣。阿萣哥帶我們去到民宿下方一處台地,走上一座小丘,整個砂卡噹溪谷在腳下蜿蜒,因為地形關係擁有絕佳的制高景觀點,主廚帶了道具現場煮起奶茶,大方地將當地種的香料植物一起放進去煮,濃郁的香氣在太平洋吹進太魯閣群山的風中飄散,讓山野透過感官深植在我們每個人記憶中。
一整天從晨起到日落黑夜,大禮週遭風景沒一刻相同,太平洋就在不遠處,海洋與高山交互影響讓天氣變化莫測,太陽、雲霧與雨隨時來到又離去。我們在天幕下一起做竹筒飯、削竹子當杯子、準備下午茶席,還來不及躺在山坡苔原看雲打盹,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Point 4 路線
登山健行最棒的收獲就是邊走邊看,如何在路線安排上讓大家感受到山林不同的風景,不要只是揮汗如雨不停地走。第三天我們就不從路程最短的原路下山,而是由同禮古道直下三間屋,從砂卡噹溪步道出去,這是大同大禮健行標準的O型走法。
我們從昨天喝奶茶看大景的山丘旁步道起點下到溪谷的海拔落差有700公尺,這一路是標準的雨林山徑,茂密的蕨類植物組合成了魔法森林,沿路盡是巨大的筆筒樹、桫欏,對面的三角椎山時隱時現,雨霧在山間纏繞不去,溼滑的土石路走起來份外小心。
正當大家走到腿快抽筋時,溪水聲音愈來愈響亮,提心吊膽的雨林山路終於要結束了,接下來還有4公里要走,但一路平緩,而且絕不會無聊,因為絕美的砂卡噹溪隨侍在側。我們走在這條很可能是台灣前幾名美的步道上,溪床大理石的碳酸鈣溶入水中讓砂卡噹溪呈現藍寶石般色澤。經歷了大禮部落山村、雨林古道、然後是輕鬆愜意的溪谷步道,72小時體驗山野美景的最大值,喔,還沒就此結束回家喔,在砂卡噹溪步道半路的五間屋,還安排了太魯閣晶英飯店準備的下午茶,給走到快沒電的大夥一個驚喜!
一趟美好的登山健行,結束回家前大家再吃頓慶功宴,慶祝一起完成了這趟行程,我特意安排新城的超人氣火鍋店漁場鍋物。幾個月前勘景結束也選在同一處,站在月牙灣海邊,往北看去就是清水斷崖,層層疊疊的山脈隱身在雲朵後方,啊,我們今天早上還在雲的裡面啊!台灣再也沒有哪處高山與海洋如此緊密相連,這就是花蓮的天然奇跡,而我們用雙眼、雙腳經歷了,從山那邊到海這邊,一起桃花源!
團員感言:
因為我自己本身是非常喜愛戶外活動的人,也總是透過有一點強度的戶外活動消化平日工作帶來的壓力,當壓力卸除後、視野會不同,面對決策時就能更客觀。所以當Blues邀約時,我直接就答應了。我覺得這趟行程非常奢侈!除了美食、美景與舒適的休息環境外,這一團有很多的「初學者」,讓我覺得可以參與他們第一趟與山形成連結的旅程真的很開心。
團員們自動自發、為彼此付出的心很珍貴,在前置時大家就很清楚知道自己的角色,也有要準備各種專業領域器材的默契。也因為我知道大家第一次上山可能會比較辛苦,我在身上多背了一些水果與堅果,就擔心有夥伴體力不支我可以及時救援。我非常樂意在夥伴感到疲乏時伸出援手,也因此我一開始就走在最後頭,陪伴背著沈重器材的攝影師團隊。我最難忘的時刻是我們大家在山丘上欣賞雲霧來去,同時喝同伴擠米替我們現煮的奶茶,我在奶茶裡添了一些威士忌,也許是微醺、也許是大家已經卸下行李心情豁然開朗。大家的腳步是輕鬆的,臉上的笑容洋溢,彷彿已經忘記山下日常的壓力!
我在屏東鄉下長大,小時候沒有太多資源,最常在自然鄉間中玩耍,也因此很能體驗物外之趣,我相當喜歡這樣親近自然的狀態,總是讓我感到特別平靜。而野炊彷彿是我的天命,我總是想要找不同場域來做這件事,因為在不同場域要以不同料理形式呈現不同菜色這件事情相當吸引我,那種一邊實驗一邊適應的過程,總會反饋我很多成就感與靈感。因為Blues的邀請,我希望能給這一團團員擁有最好的餐飲體驗,由於我過往總是採集當地資源作食材,然而這次最困難的就是大禮部落周遭的食材其實非常少。
大家讚不絕口的天婦羅其實是我第一次在野炊準備的菜色,我本來不預想它會成功,因為野炊的變因很多,沒想到結果是相當不錯,當天婦羅上桌時,隊友們們讚嘆聲與臉上的笑容讓我感到相當滿足!如果還有下一次,我希望旅程可以有多一天的時間待在山上。因為在山上有太多事情可以做,這回本來有安排夜間活動,但因為大家想要放鬆,就沒有發生。倘若可以多待一天,我們就可以完整休息以後再去當地的獵人行程、讓我們更了解部落生活。整趟路上我印象最深刻的事情就是攝影師小葛跌倒,他在倒下的那一刻還拼命護著相機,好在並沒有任何器材毀損。
因為Blues企劃了這個行程,他很重視這件事,也是他一直想要做的事,所以我全力支持。然而團員們平日的工作排程都很滿,在各領域中都有自己的任務,直到出發前一個禮拜(或前十天),要上山的細節都沒有完整安排好。這讓我很焦慮,因為我對於上山後可能有的突發狀況感到很不安,沒想到Blues在我們上山前兩天就全部安排好、集結完大家的行李,一派輕鬆地領著大家出發。我是一個對於沒有體驗過的事情都保持開放態度並想要嘗試的人,過去曾跟朋友爬過山,去原住民部落玩,但那次的經驗是我很不習慣那裡的廁所。所以當Blues表示要去山上過夜的時候,我便問:「你可以在那邊蓋一個廁所嗎?」因為我實在擔心團員們跟我一樣不習慣。
倘若要說整趟行程中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應該是我在雨中泡茶。因為我辛苦地將茶具扛上山,好像本來就要拍一點照片紀錄,只是天公不作美,我也擔心雨水會讓茶具上沾染別的氣味,讓我心生抗拒。後來Blues一直鼓勵我、安定我的心,於是我完成在高海拔山上泡茶的任務,也讓品茶的朋友們讚不絕口。喔!當然Blues親手做的烘蛋與擠米變出來的pancake也讓我非常難忘!
不知道我算不算是這一團的「始作俑者」,因為其實這是Blues年在2021年某次聚餐時跟大家說起的心願。我當下聽了非常興奮也很想支持他,所以我就開始「掌握進度」,每隔一段時間就問問Blues到底什麼時候要帶我去爬山。當然,最初他有非常多的猶豫與思考,我就告訴Blues:「為什麼不想想20多年前你就在準備這件事了,你過往堆疊出來的這一切已經足夠豐碩,應該要想你手上有的而不要想你沒有的!」所以當他通知我要上山的那一刻起,我就讓自己的心保持開放,fellow the leader!
然而我因脊椎側彎造成長短腳、加上第一次爬山,怎麼想我都有可能成為隊伍中的麻煩人物,於是我在出發前做了體檢、驗血與調整體質,就是要讓自己在最佳狀態上山。我也心知肚明我自己「怕髒」這件事可能會讓我無法開心地走完全程,但當我的醫生告訴我這是一種強迫症,要我「放過我自己」以後,我就調整心態,將那個舊的蔣雅淇放在山下,用一個全新的自己加入團隊。路上有一段時間我看見有很多青苔在我們身邊,若是過往我的密集恐懼症一定會發作,然而在我身邊的團員芝齡告訴我它們是很pure的存在,我就漸漸地接受它們和他們好好相處。當然,整團優秀的隊友將我照顧得無微不致,像是手藝一流的幾米、一路照應大家的志哥與一直幫我拍照的小葛,都讓我在第一次爬山的旅程感到非常幸福!最神奇的莫過是大家到了山上都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有餘力的人總是相當慷慨又友善地協助其他隊友。
過去我在《食尚玩家》雜誌擔任資深攝影的工作經驗讓我有很多上山下海拍攝各種美食與旅遊專題的機會,但是,直到這一次在Blues總編的帶領下,我才真正看見台灣的山究竟有多美!在上山之前,總編特別帶著我們去添購服裝與登山配備,當時的我還不明白這些配備的重要性,直到真的上了山,才感受到特殊材質的衣服是多麽舒適、設計合宜的包包能讓我們保持良好的登山續航力也不至於讓負重的我們受傷。也因為從未爬過山,這回貪心地帶了非常多的攝影器材上山,其中還包含空拍機與一台從頭錄到尾的go pro。登山的過程其實比我想像中還來得困難,有不少路段我們得手腳並用才能過關。也有好幾次,我因為負重過重差點跌倒,當然,最後真的跌了一跤,但是即時被隊伍中的大家拉住,保住了相機,也保住了我的小命、沒有跌到山下。
到了山頂,心中豁然開朗,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開闊感。我拿著相機拍下大家的笑容,記錄著領隊Blues一大早親自磨豆準備晨光咖啡給大家、幾米、智維哥與志哥一起準備晚餐、Joy與Tiffany替大家佈置寢室、雅淇姐美麗的容顏、汪大哥與欽青姐聊天的模樣、嘉孝與芝齡所帶來的各種美麗燈具,我感到相當開心且滿足。
與Blues認識已經超過十年,過往我們總因《GQ》雜誌內容在公司開過無數次會議;當我們在「地上」我們最多是一起走訪某些風格咖啡廳、看藝術展覽或是參訪特色建築。我印象中的他優雅、睿智且品味絕佳。然而要和他一起爬山,這根本是我想都沒想過的天方夜譚!因此當三月底Blues問我要不要一起上山看看,我馬上就點頭答應了,即便根本不知道我們要去哪裡,但是心裡就存著一種「反正你在一定沒問題!」的信任感。出發的前一天剛好是我工作最忙碌的截稿日,在睡眠不足、身體微恙的情況下上山,第一段無止境的階梯簡直是我的罩門,好在志哥與小葛體貼地殿後照顧我。
當夜幕低垂、令人驚豔的晚餐上桌後,我可以肯定地說我願意再爬一次甚至挑戰更困難的行程。我看著餐桌上的每一位成員,我感到十分安心也感謝有他們與我同行。在山上的大家,總是能夠在對的時間做對的事,目標一致地讓團隊在晚餐時間吃到豐盛佳餚、在要離開部落的早晨按部就班地收拾好帳篷與露營椅,彷彿我們早已在一起露營好多回,彷彿我們都對彼此相當熟悉。下山時,我們帶著笑容談上山時的辛苦,也對即將要結束的旅程依依不捨;同時,我們更期待不久的將來能夠再次一起出發!
我們相信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山,也有一片海;有了小孩之後,我們開始回歸自然,希望帶著孩子一起探索世界。加入朋友們露營的行列後會明白郊山露營的魅力,親子互動不需要侷限在城市中的書店、公園,大家凝聚在一起的意義大於漫無目的的城市漫遊。也因為如此,當Joy邀請我們的時候,即便一開始對其他的團員夥伴並不熟悉,但還是很開心的答應了。與第一次見面的朋友們爬山,其實是很有趣的經驗,因為有很多需要相互幫忙的橋段,讓人與人之間的互動變得更直接深刻。
當大家放下原來的身份與角色時,在山裡會是最真實的自己,也能看見每一位團員的特質。整趟旅程中最讓我們回味無窮的是擠米的好手藝,如何把食材帶上山、如何在資源相較比較匱乏的狀態下變出一整桌的美味佳餚,簡直就是魔術師,而且滋味還特別好!
會加入這一個登山團隊,其實就是因為Blues的邀約,我很明白他在想一件事情的觀點應該不是我們一般人的看法,所以有點好奇地想知道這會是怎麼樣的一段旅程。其實我開始爬山的時間有點晚,約略是三年前才開始與山結緣。一年總是計畫爬個兩次大山,後來疫情爆發後,爬山的機會反而變少。近兩年卻因為孩子太常在家,我才開始計劃每一個月我都會想辦法製造機會帶全家去爬郊山。這次的隊友們有不少人沒爬過山,我認為要如何鼓勵他們、肢體協助,成為大家可以一步一步完成目標的關鍵。
Blues將目標設定為大禮部落我覺得很棒,但感覺三天兩夜令人不夠過癮,感覺真正的停留彷彿只有一天,頭一天大家真的太累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可以預留更多時間,可以放空、可以真正感覺極為奢侈的「無聊」。到戶外活動,尤其是爬山,就是透過掌握自己的身體與自己對話,這個過程我相信第一次爬山的朋友們這回都體驗到了。
(本文作者為前GQ國際中文版總編輯,是朋友圈中公認懂得生活品味、對事情有獨特見解的人。行程設計也是知識與品味的展現,如何不人云亦云玩出門道,隱隱然變成一們絕活。這趟花蓮大禮部落之行,是其對Outdoor玩法的提案,今年底所主導的旅行生活風格新媒體「The List」即將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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