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船迎接 Hōkūleʻa 的到來|episode1:幻想,與無形之洋的落雨

聯合新聞網 陳冠宇

本文選自《500輯》Issue92「冒險,召喚生活的可能!」

當打開手機就能連結世界,冒險不再只是一生一次Dream Big,更成為現代人規劃Daily Life的依據,追求生活視野的翻新。本期專題收錄三則冒險故事——他們造船,學習迎接未來一場南島海洋文化的交流與航行;他攀登,跨越上一次折返點的邊線,看見下一個攀登時代來臨;她們下潛,在世界競技舞台直面內心深處的恐懼,這些人以行動創造自己和世界的交集,我們有幸跟隨一段,看見他們的艱難、收穫與期待。

八月份,船團五位成員兩兩一組,共進行了六次的長航訓練。船員們藉著實際經驗,將環境...

Fantasy, like mist, pervades the intangible sea, weaving images.

幻想,如霧氣,瀰漫在無形之洋,編織意象。

今天我駕著帆船「瑪卡妮」在長濱的海上,練習長航。天氣炙熱,迎面吹來惱人的逆風,又不夠強,想要迂迴頂風而行,卻緩慢龜速。有點懊惱,我反覆推敲氣象預報而選擇的出帆日,風卻不眷顧我,而且浪越來越大。

這一切要從十幾年前的那晚說起。那時,在電視上,我看見了傳奇的夏威夷仿古大船「Hōkūleʻa」。1976年,夏威夷人建造Hōkūleʻa,不使用現代儀器導航,僅憑著星象、海浪與種種大自然徵兆指引,恢復了一千年前,夏威夷與大溪地之間數千公里的偉大航路。那是人類潛能的極致表現,Hōkūleʻa就是那樣的大秘寶。任幻想神遊,有一天我也會站在Hōkūleʻa甲板上,向深邃大洋前進。

但那時,我困居在都市邊緣,樓下機車行老闆強催油門盡磅的引擎怒吼把我拉回現實。嘿,我這最愛堅持理想,但去加油站都不敢說「加滿」的人,會不會又想太多了?

The sail of imagination, reaching high into the sky, captures desires from all directions.

意象之帆,向天際高叉,收納八方欲望。

每隔一、二年,我都會上上Hōkūleʻa的網站,看看近況。她環繞太平洋走了一圈。甚至環繞地球航行。但我的生活裡一直沒有任何跟航海有關的事情。什麼都沒有。

一晃眼過了十年,回頭一看,我驚覺,台灣沒有其他人對Hōkūleʻa的航海有興趣。若我不開始,就不會有了吧?但我什麼都不會啊。

「就從造一艘小帆船開始吧!」「我會組一個船團,我會找到夥伴一起航海!」「等Hōkūleʻa來台灣,我們要在海上迎接!」就只是這樣單純的想法,所以我開始建造「瑪卡妮」。瑪卡妮有棕紅色的帆,倒三角形,像是伸向晴空的螃蟹大螯,風帆索具簡潔易操控。船身有著經典的圓肚,可以輕巧地在凌亂顛簸的浪上轉向,安全地由沙灘進出。

Focused attention and determination serve as the ropes of the sail, pulling tight, harnessing the power of desires to move forward.

凝注意志力為帆繩,收緊,帆匯聚欲望之力前進。

造船即將完成之時,我成立長濱船團,招募船員。從划船開始,然後練習風帆航行,漸漸熟悉瑪卡妮,並提升她的性能。我們沒有老師,必須冒險,在實作中自己教自己。

於是今天我駕著帆船「瑪卡妮」在長濱的海上,練習長航。夥伴是二十七歲的吉他手阿翔,在顛簸搖晃,永不歇止的海浪中,我們輪流換手掌舵。

8月10日這天。冠宇與阿翔首度挑戰從長濱漁港至八仙洞的長航,耀威負責岸邊監控。在...

But where does the desire lead?

但是,欲往何處?

今天航行的目的地八仙洞,三萬年前就有人類居住。跳脫慣習的陸地視角,從海上眺望,海岸山脈超乎尋常的美麗。在這三萬年的陸升海進,與難以計數的潮起潮落之中,這裡應該也曾有船來舟去的景象吧?懷揣遙想,先祖古人也曾如我們這樣在微風中緩緩前進嗎?他們也曾驚嘆眼前這片美景吧?

With feet grounded on solid earth, surrounded by the sun, moon, and stars,

With an open heart and a straightened spine, one says, “I." Thus, a sense of direction for moving forward is found.

腳踏大地,日、月、星辰環伺,敞開心胸,挺直脊骨,說:「我」。因而有了前進的方向。

長時間被無垠湛藍包圍,無止盡的晃動蕩漾,彷彿置身超現實世界中。「賽博龐克!」掌舵的阿翔給這整件事下了有趣的定義:又古老又現代。

在瑪卡妮這艘南島式帆船上航行,很特別地,常常能感受到與古代的連結,「我」不再是被剝光過去的孤獨的「我」,而是成為與廣袤世界深遠歷史有連結的「我」,那樣地有立體感。我猜,這也是Hōkūleʻa之所以被建造,並一直持續航行的原因吧?

風持續偏北,在八仙洞海域前,航行已經太過於頂風,我們開始完全用Z字型航線前進。進三退二,好似停滯。此時,如小山一樣的浪湧過來。我們被抬升到浪尖後,看到一個大大的「下坡」,下坡後方好像有片草原那樣寬廣,然後又是一個大上坡,直到下一個浪尖。渺小如我,有驚恐,但全身心專注於風,耐心等待。

The condensed mist of fantasy transforms, and rain falls, nourishing islands of the ocean.

幻想之霧氣凝結,雨水落下,滋潤群島之洋。

瑪卡妮在大浪中,正如預期的特性,騎乘在拍岸的捲浪尖端,輕盈地抵達沙灘。由我的幻想所築成的這個航海行動,會怎麼繼續下去呢?我還會再造很多艘船,還會再有很多人成為船員,等Hōkūleʻa來到長濱的海灣,長濱船團的艦隊將會出海迎接。

◎責任編輯:胡士恩、林亞璇

Issue91 長濱船團 台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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