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員姚愛寗╳小兔：牠讓我知道真正的自己在哪裡

本文選自《500輯》Issue92「活出愛的記憶——老寵物與我」

相比一段（人寵）關係的開始較容易跟人提起，一段走向終點的關係通常更為漫長且私密。本期《500輯》以老寵物為題，試著在老去的故事裡，發現生命的美麗。養寵物是生命慢慢走向彼此的練習，是一段不自由卻燦爛的關係，因為毫無保留所以能用明亮的眼睛看向死亡，人與老寵，多麼美麗。

回溯13年前與小兔的相遇，是大學老師的兔子生了寶寶需要送養，姚愛寗去看那一窩巴掌大的兔崽子，小兔在躁動的同胞裡顯得特別安靜，張著圓圓大大的眼睛。「我一眼就相中牠，後來才知道每個主人和寵物的初次相遇，都會有特殊的感應。」沒養過寵物的姚愛寗以為兔子易養，相處漸久後才發現小兔對她的獨佔欲強烈，霸道兇悍，完全不是看上去溫順可愛的樣子。三年前因緣際會開啟寵物溝通的本能，她才知道小兔擁有很多層的感受和想法。

小兔成為老兔

經過一次次溝通，姚愛寗發現小兔很怕生，陌生人會讓牠感到失控而豎起防衛；牠容易緊張，不太能接受突發事件，有一次發現便盆被擅自變動位置，便一直尿尿在地板上表示抗議，「也許是老了，後來我都會先說，讓牠有更多時間和力氣適應變動。」身心衰老體現在生活的樣子，從前家裡的電線總是被嘴癢的小兔咬個稀巴爛，現在牠喜歡安靜待在同個角落。

姚愛寗回憶起小兔八、九歲時，生活在一起很快樂自在的時光，「早上起床去廁所，牠會跑過來跳到我腳上；吃飯時放水果在旁邊，他會自己過來叼一些跑走。這些時刻讓我感覺到，小兔因為有我陪伴而快樂。」隨著工作越來越忙，加上小兔的活動力與好奇心不再如往，那段輕鬆明亮的日子成為回憶。

直接溝通與互愛

前陣子一次陷入僵局的「爭吵」，讓姚愛寗再次意識到與老寵生活的不易。朋友來家裡看小兔，她想伸手安撫，順便除去小兔身上脫落的長毛，卻被咬了一道很深的傷口。為了避免毛髮跑進眼睛引起分泌物和潰爛，她提議替小兔梳毛卻被連連拒絕，備受牽制的她忍不住發脾氣，「我甚至對牠說：那我們不能一起生活了，你搬出去。」冷戰幾日後，想起小兔年老的身心肯定也不舒服，姚愛寗又心軟地放下計較。

或許因為可以直來直往地溝通（雖然不一定成功），在小兔面前的姚愛寗不同於在外理性且避免衝突的性格，她可以真實表露自我、宣洩所有情緒。「寵物看到我們的所有，大概就像是家人般的存在吧。」她也曾在與伴侶爭吵時，想起小兔永遠在等自己回家；她可以深信不疑，有個生命總是專注相待，「當下我立刻和那個人說再見。因為小兔的存在，我知道真正的『我』在哪裡，家在哪裡。」

再一次發現世界

13歲的小兔相當於年過百歲的人類，這段生命已經走得比預期要長，經歷過一想到牠「壽命不長」會立刻掉眼淚的時期，也遇過多次生死交關，姚愛寗對於他們擁有過的時間，已經覺得很足夠，也不避諱討論死亡。「我問小兔，死掉後你會想我嗎？牠說牠不會走，會一直在我身邊。但牠竟然說不要再來當我的寵物，很無聊。」面對寵物生命的離去，會有不捨傷心，但也是一種重拾自由的釋然。「如果今天牠離開了，可能會想先享受一段不被其他生命束縛的日子。」姚愛寗坦然地說。

她分享突然想起的感動時刻，某個晚上下起大雨，要將放養在院子的小兔帶進屋裡，卻發現牠待在屋簷下專注盯著雨看。「大概是第一次看到雨覺得很新奇吧，就在牠身後一起看了一段時間。」對於能從小兔的眼睛，再一次發現這個世界的可愛有趣，她覺得感動也感謝。他們還有時間，可以一起去看風景。

◎攝影：劉秝緁

◎責任編輯：胡士恩、林亞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