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賀銘專欄 / 聲塵】渾然Technō : Rrose的電聲試驗

近日一席談話間，友人忽而拋出了「nō」(注音為一聲) 這個字，來形容一種「介乎」的出神狀態。似醒非醒，似眠非眠，眼前所見也似有形若無體，靈魂好像代替了肉身逡巡於世。當下本以為友人說的，是日文的「Noh」，也就是日本的國粹「能」。而能劇裡的舞，某種程度正轉化了友人所形容的那狀態：似舞非舞，演員的肢體既被驅動，也被靜定。

借用「nō」這個概念以及其與能劇之間的聯想來定調Rrose的音樂，或許再合適不過。Rrose是美籍音樂人Seth Horvitz非二元性別的玄奧化身，其創作核心，是對於迄今仍深植舞場的Techno音樂進行反思。過往十個年頭，Rrose持續以單曲與ep的形式，詰問Techno作為一個以機械化反復節拍為樞紐、旨在讓人舞動的音樂類型，還能再往何處蔓衍。

進入21世紀前夕及其後，眾多電子音樂人試圖以解構Techno來討論著相同的問題，但Rrose想的不是怎麼解構，而是如何回到零點，藉由電子聲響的疊合試驗，比方低頻的滾動，或clap擊掌音效的錯落，來環形砌出狀似Techno的音場與脈動，卻隱匿起Techno既視的4/4砰然重拍，不讓其躁進共舞。在今年發行、慢熬許久的首張專輯《Hymn to Moisture》中，Rrose以更為完整的篇幅，來導航聽者神遊於這座電聲試驗場，一個朦朧凝滯、卻引人趨近的多維空間。身體性的Techno，在Rrose的聲學重整後，好比幻做一種電音新樣態，在意識邊際顫動——那nō 掉但不壞掉的Techn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