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樂團Tizzy Bac/《Human Error》坦率直視生命本質,用黑色幽默安放靈魂

聯合新聞網 沈佩臻
Tizzy Bac第七張專輯《Human Error》以科幻形象訴說「偏離路徑也...

一個始終沒有吉他手的台灣創作樂團,陪伴80、90年出生的聽眾成長,一轉眼已是23年。從1999年《什麼事都叫我分心》開始,藏入黑色幽默的滿腹牢騷,和你我一起軟弱逃避或勇敢對抗;如今的他們,走過人生喜怒哀樂困境,明瞭因為疼痛而來的堅強、因為摧毀生成的建造,也因為懂得愛的本質,而溫柔坦率地直面所有,因此能感到自由。

當苦痛是不可或缺的人生現況與創作靈感,Tizzy Bac濃縮或淺或深的生活情緒,細膩精闢地寫進旋律與歌詞裡,總有那麼幾首歌彷彿心靈調劑,代為訴說無以名狀的傷。歷經Bass手許哲毓病逝,主唱兼鍵盤手陳惠婷、鼓手林前源走過刻骨銘心的長路,加上疫情的未知變數,他們睽違四年帶來第七張專輯《Human Error》,是樂團首次由兩人協力完成的作品。

《Human Error》以科幻爽片的姿態,在MV與宣傳造型上顛覆以往風格的直白幽默,當你以為Tizzy Bac終於瘋了吧,其實是因為他們更懂得淡然平靜地看待萬物盛開凋零、相識道別,直視、接受生命本來樣貌。在今年全台巡迴演唱會後,Tizzy Bac近期久違地推出Live Session Project,走入雲門劇場帶來精彩過癮的one take現場錄音表演。

500輯:睽違4年多,Tizzy Bac 帶著《Human Error》重返地球,聆聽專輯彷彿感到順著命運之流來進入新階段,惠婷、前源會想用什麼關鍵字來形容這張專輯?

惠婷:隨意拋出兩個字的話,一是人為錯誤,二是自由。

人為錯誤是這張專輯的概念,身為人類一定會從年輕到老在各種狀態下發生或大或小的錯誤,無論自主或被動,我覺得這是一個很有趣的主題,只是很少被大家討論。有時候我會希望透過這張專輯和大家分享:也許透過不同角度觀看錯誤這件事,也許代表了我們偏離原本的路,走向一個新的可能,一個更有哲學與美感,甚至是積極的態度看待人類不可避免,一定會發生的錯誤。

當錯誤注定產生,我們好像也能展開一種新可能,那就是自由。另一點是音樂風格上也想要回到當初做音樂的狀態,過去我們做了許多嚴肅議題、很大格局的歌,所以這張刻意回到輕鬆自在的狀態,包括音樂編曲也是,多了更加輕巧的元素,甚至還有歐陸電子舞曲等。

Tizzy Bac主唱陳惠婷認為,直面或大或小的錯誤注定產生,我們也能展開一種新...

很多歌詞內容是刻意寫成詼諧幽默,如果大家聽到〈一首美妙的歌〉會笑出來的話,我就成功了,所以希望透過輕鬆自由甚至幽默的表達,讓大家回到自由自在生活的狀態和感覺。以前沒有這麼直白要讓你笑,但它可能是包藏在影像、MV、專輯設計元素裡,可是《Human Error》就是直白地告訴你「我就是要這樣做」。

500輯:為什麼以前會想要將直白的幽默藏起來?

惠婷:我覺得是文青的包袱啦。

前源:幽默,其實一直是樂團的本質。比如像第二張專輯《我想你會變成這樣都是我害的》裡的〈我又再度戀上昨天〉明明是一首慢歌、情歌的情境,MV卻故意拍一個拳擊手的訓練過程。現在反過來,欸有時候想要不一樣,向惠婷說的直接一點,不會那麼拐彎抹角。

鼓手林前源以復健完成來形容《Human Error》,在歷經許多低潮後,Tizz...

回到關鍵字,惠婷是比較以專輯角度回答,我會以樂團歷程來看,對我來說會用「復健完成」來形容我們現在的狀態。我們經歷許多事情,包括哲毓離開,那段時間我們經歷一段低潮的時刻,就把這些狀態寫進上一張專輯裡。《Human Error》這張專輯,要說刻意嗎?我們也想改變這個狀態,包括惠婷寫的歌,還有編曲上都想要營造一個新的Tizzy Bac,這張專輯算是我和惠婷第一次沒有哲毓的專輯,想要帶回以前Tizzy Bac做音樂的初衷,簡單來說就是復健完成的樣貌。

500輯:《Human Error》順著曲目聽下來,相較以往,抒情歌讓人感覺趨於平靜客觀、收斂並回歸自我,聯想到美國哲學家佛洛姆《愛的藝術》裡提到關於愛的認知,成熟的愛是回到自我價值。《Human Error》依舊有人的喜怒愛傷,但是皆輕輕放下,請與我們聊聊這方面的變化與想法。

惠婷:自我價值是身為人在地球的期間,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變化,而你也常常去想這件事,這是永恆的課題。我覺得同樣的議題,小時候寫和現在寫就是不一樣,對我來說永遠都有值得創作的地方。

以「愛」來說,小時候真的會放在表面上的愛,和對方談戀愛、拉扯撕裂、失戀悲痛等,但是現在看待愛這件事,就會想把重心放在自己身上,舉〈冬日花朵〉來說,就是講自我的狀態,你如何從告別開始重新回到常態,其實這段過程裡只有你自己,而你如何和自己對話。

〈冬日花朵〉是一首以鋼琴為基調的敘事情歌,談所有的分離都是緩慢的道別,而這只能自...

而像〈Finding Yeti〉這首歌,從小到現在我永遠都在想「人活著的意義到底是什麼」、「為什麼要當人」,可是小時候總會想找到一個答案,而這首歌則談的是也許我們到死的那一刻,都不知道人生的答案是什麼,但是沒關係,只要我們曾經認真為了一件事努力、確實活過就好了。

前源:以前許多心情感受都是來自別人給予了我們什麼,而寫出一首歌,但是隨著年紀增長,對自己有更多了解認同,也開始有了變化,會回到我們自身出發去思考「可以給予別人什麼」,也許和人生階段和角色有關,例如像我變成爸爸,對人生的體悟也不太一樣。

惠婷:這在我們表演上也有些印證,小時候表演比較傾向自己爽,現在也許是更懂得愛、懂得自我價值等之類的,表演時都會思考可以傳遞什麼給觀眾,也希望表演形式盡量能All Out,不管是技術呈現也好,還是在台上講的任何一句話,都希望可以讓大家獲得什麼,在舞台經驗上也有不同的轉變。

Tizzy Bac〈Human Error〉邀請金馬電影配樂大師盧律銘擔任製作人...

500輯:《Human Error》除了較多人熟知的主打歌之外,也想聽你們介紹〈Finding Yeti〉背後的故事。

惠婷:我寫歌有時候習慣設定一個主題,但有時候又沒有,〈Finding Yeti〉比較像是在沒有主題設定下,以感受書寫文字,漸漸統整出方向,最後才往〈Finding Yeti〉路線發展。

這首歌我原本想談「死亡」,但是寫一寫卻變成「活著」,這是很有趣的地方,這可能代表我現在的心境——有時極度悲觀,可是先把最壞的情況設想好之後,反而可以因此往前推進。比方說歌詞有「消散後才真正地存在」這句我在思考的是「什麼是存在」、「死了不存在嗎」、「還是死了才存在呢」類似這種很嚴肅的死亡議題,但是寫到最後卻表達出「只要認真活著,這就是人生的答案」,這是很有趣的動力。

Tizzy Bac主唱陳惠婷隨著人生階段不同,對於種種議題的看法變化也呈現在歌詞...

寫完之後還沒發表的時候,我會繼續找文本參照,看看能不能發展得更好,因為那陣子對超自然、不思議事件的東西很有興趣,開始搜尋雪怪、喜馬拉雅山、爬山⋯⋯後來找到Netflix上的動畫長片《神之山巔》(Le Sommet des Dieux,2021),看了發現和這首歌情境很像,我會像這樣找尋各種文本互相參照。我很推薦大家去看《神之山巔》,非常好看。

這也讓我想到,眾多運動家、登山家不斷挑戰攀登極限,19世紀許多探險家花費財力物力,只為了尋找傳說中的Yeti,到底為什麼?其實那只是人想做一件事情時單純的動機而已,可是它會讓你有深刻活著的感受,這些內容和這首歌想表達的主題其實是一樣的。

前源:所以我們在編曲時也嘗試用吉他的音牆和小鼓呈現暴風雪的情境,尾聲也運用長長的吉他延音效果,呈現人都消失了,只剩風雪的空景畫面感。

500輯:請與我們分享巡迴演出後,緊接著推出的Live Session Project。

惠婷:其實這不是我們第一次拍攝Live Session, 在《告密的心》也曾做過,但是當時是在錄音室拍攝,這次《Human Error》比較特別的是拉到「雲門劇場」,透過導演與美術設計加入場景變化,完成〈愛嬌〉、〈不願具名的訪客〉、〈Finding Yeti〉三首Live Session Project,我們也想透過不同媒介把沒拍攝正式MV和Live MV的歌曲介紹給更多人知道。

500輯:Live Session褪下精心設計的劇情與佈景,攜手多位樂手現場演奏錄音,最過癮、最享受的東西是什麼?

惠婷:表演就是我們該做的事、要把它做好,甚至還要讓自己緊張一點,如果彈錯這個take就不能用了,因為Live Session都是one take一次過,幾乎沒有中間停下的機會,所以最過癮的地方就是導演喊卡的中間,我們會卯起來喇賽,因為連拍三首,一首歌假設跑了四、五次,加上換場景的時間,其實就和演員在片場等戲一樣是最累的時刻,拍到後面都有點恍神,所以我們就卯起來狂講垃圾話提神、互相逗弄,講到前源快生氣。

Tizzy Bac在〈從地心竄出〉MV中顛覆以往風格,將過往委婉藏匿的幽默感展露...

Tizzy Bac 相信音樂 華語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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