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冒險】不同的時間,一樣的彼此:導演理查林克萊特的時光魔法

聯合新聞網 張硯拓
《年少時代》用12年的拍攝計畫記錄時間的痕跡。 圖/YouTube

電影的藝術核心在於用影像敘事,但它的創新常常和「時間」有關——拍下什麼時間的影像?如何組織它們?電影發明至今125年,著迷於時光魔法的導演非常多,其中一位特別親民的,是美國的理查林克萊特。

台灣觀眾認識理查林克萊特,多是因為「愛在三部曲」和《年少時代》,前者描繪的某種理想愛情,制約了許多影迷對關係的看待;後者則是用驚人的形式——12年間每年拍一小段,沒有初始腳本也無法預測演員的變化——去捕捉真實的「時間之痕」。

這樣的時光實驗,及探險其中的企圖,在理查林克萊特逾30年的生涯中,其實一再出現。

重現特定年代的青春朝氣

早在1993年,他就在《年少輕狂》重現70年代的德州校園,沒有主角和顯著情節線,只藉由一班中學生的一天一夜,呈現特定時空的氣氛和角色心思;2016年的《我們的輕狂年代》再把指針轉向80年代,離散卻立體的角色群、開大車閒逛的秋日視野,加上大一新生「前路無限」的開闊,再度是一趟不顛簸、不需要科幻奇觀,卻十足有機的時光旅行。

在這些作品裡,獨特的時空不是故事背景,不是戲劇工具,就是主角本身。

《愛在黎明破曉時》細膩構築「僅此一日」的愛情童話。 圖/Twitter

深層刻畫「時間」對關係的影響

只比《年少輕狂》晚兩年的《愛在黎明破曉時》,大家就很熟悉了:同樣一天一夜的篇幅,但完全只聚焦兩人,而且主題是愛情——「如果我們的愛,說好只有一天一夜,它會變什麼樣子?」

在這裏,理查林克萊特的時間實驗成為情節的一部分,它滲入角色內心,震動他們,考驗他們。到了九年後,續集《愛在日落巴黎時》拍攝當下,兩個演員同樣長了九歲,把他們對人生的體悟一起帶到劇本裡,戲中席琳與傑西面對「錯過」的九年,失落、悔憾、決定放手一博⋯⋯這次時間從實驗變成試煉,它不只是被探險的城,還是無可抵抗的、神的意志和足跡。

《愛在日落巴黎時》用「時間」的悵然考驗角色決心。 圖/Twitter

我們體驗人生,但時間才是真正的主角

從這樣的心境回頭看,理查林克萊特的時光探險,其實不帶著征服者的狂妄,而更像考古學家。他說他最感興趣的,是時間帶給我們什麼感受?我們又如何感知時間?身為電影作者的他,或許可以「控制」時間,可以12年不間斷地拍下一組虛擬家人的長大、老去、離開和被留下,但在說故事的把戲(gimmick)之外,他真正的藝術胸懷是謙卑的。他知道時間才是真正的主角,我們都只是自己人生的觀眾。

或許就像席琳說的:你我的一生,終會是年老的自己回想起的吉光片羽。「我們來了又去,在某些人的心裡無比重要,但對其他人來說,只是過客。」要如何證明自己還是當年那個「他」?如何凍結這些船過的水痕?即使徒勞,理查林克萊特依舊在嘗試著。

《愛在午夜希臘時》來到中年,益發淡然地看待時間。 圖/IMD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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