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片《同學麥娜絲》:人生海海,浮浮沉沉,踏不上大浪的我們更擔心翻船

聯合新聞網 吳思恩
《同學麥娜絲》入圍本屆金馬獎最佳劇情長片、導演、男配角、改編劇本、攝影、美術設計...

曾以《大佛普拉斯》(The Great Buddha+)獲得金馬獎最佳新導演的黃信堯,睽違三年推出第二部作品《同學麥娜絲》(Classmates Minus)。本片入圍本屆金馬獎最佳劇情長片、導演、男配角(兩位)、改編劇本、攝影、美術設計、原創音樂、剪輯等九項大獎,十足風光。《同學麥娜絲》電影創意來自導演2005年的紀錄片《唬爛三小》,敘述四個高中同學,即便已經出社會許久、邁入中壯年,依舊會聚在泡沫紅茶店刁牌講幹話。在一連串的插科打渾中,那不上不下、卡在社會固化夾層中小人物的悲傷涓涓流淌。

四個同學反映一個世代的縮影

《同學麥娜絲》的minus映照了《大佛普拉斯》的plus,人生就在一道道階梯之間上下踩踏,在成長的過程中,開始計算那些應該放入人生的plus,卻總在回首時,才發現「追求」的反面是「失去」,到頭來甚至連minus也被迫塞入那不一定甚好的人生。

片中四個「同學」就是台灣社會中壯年男子的縮影,導演以四個性格分明的角色,展示了屬於這一代男性的喜與悲。他們出生於1970年代,在成年時迎來台灣的工業躍進與民主初芽,明天必然值得期待,心想「明天會更好」。然而就像台灣社會的發展有自己的坎要過,這些人們必經的人生歷練依然在前頭等著。

這四個同學──「電風」在保險公司工作,工作能力強卻總是升不上課長,想著買一間房、有個停車位,人生就完滿;「閉結」講話結巴,生活除了照顧阿嬤、為亡者做紙糊祭品、跟老友打屁再無其它;「罐頭」總是欠錢、月底還沒到就花光積蓄,工作查戶口時遇到高中校花,卻發現她在從事性工作;「銘添」有個遠大電影夢,卻只能拍些廣告餬口,幫市長拍宣傳廣告時意外被找去參加立委選舉──他們是社會中的小人物,是台灣最為多樣,也最為多數人熟悉的面孔。

《同學麥娜絲》雖然講的是中年男子面臨的困頓,卻因為其中的對白、敘事以喜劇為基底,...

笑鬧中的關心與幽微人性

導演的口白不只如同說書人般,引領觀眾親近這個極盡私密卻又熟悉的日常故事,也直勾那些對於朋友、對於社會無法顯露的情緒與話語,更是劇中角色對白的重要鋪陳。四個同學就在無盡的刁牌與廢話中消耗人生,甚至不能說是消耗,而是日子就需要這樣的人們一同排解。

人們從小被教導做事要腳踏實地,長大卻發現效率太高是缺點,拖延偷工時多加班才能達到老闆的「期待」。人們不再有改變社會的夢想,養活自己、買車買房、成家立業便足夠艱難,努力十多年仍然無法踏上更上一層樓的大浪。有人一直惦記著學生時期的愛慕對象,多年後再見依舊如此悸動,卻在發現時間帶走了青春、純真,以及朦朧的幻夢之後,再一次地被迫長大。這個愛慕對象也能代表年輕的自己曾有的夢想,而失落的夢想是所有早已和青春告別的人想落下,卻更甘願永遠背負的遺憾和瘡疤。

電風的夢未竟,也已漸漸地被埋在心底;罐頭終於看清自己的夢,承接隨之而來的破碎;銘添的夢還沒完成,卻已迷失在追尋夢想的道路上,成了影子立委參選人,跑攤跑到同學的婚禮、喪禮上。人們以為為了達成夢想的妥協是值得的,到頭來總發現自己已經退讓得一點都不剩。閉結總是為別人著想,照顧阿嬤、接受亡魂委託修改紙糊祭品,終於不再結巴後的第一件事是用流暢、熱烈的聲音在街上為好友的拜票車隊加油,他把所有的一切都奉獻給了別人,但社會上卻總有太多好人沒好報的悲劇。

閉結(劉冠廷 飾)總是為別人著想,照顧阿嬤、接受亡魂委託修改紙糊祭品,終於不再結...

人們懷抱著夢想,而這個夢想在《同學麥娜絲》中以「房子」來呈現,不論是想買房、紙紮屋,還是性交易的房子。「房子」對多數台灣人來說是沉重的負擔、遙不可及的夢想,也同時借喻我們在追求夢想的過程中,是如何被夢想吞噬,如何錯過了自己想成為的模樣。人們從年輕時的憤怒、中年時的哀愁,到老年時的漠然,都正一步步地走向靈魂與肉體的衰亡。

《同學麥娜絲》雖然講的是中年男子面臨的困頓,卻因為其中的對白、敘事以喜劇為基底,讓看完電影後的哀傷更加濃烈,這些廢話與自嘲不正是多數人們的真實人生?光是活著就已多麽辛苦與值得欣喜,所以當遇上這麼多鳥事的時候,還是笑吧,因為人們已經沒有哭的力氣與時間,也為自己至今還努力地生活著微笑。

◎ 責任編輯:翁家德

金馬獎 電影 同學麥娜絲 黃信堯 金馬57

推薦文章

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