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受傷的靈魂彼此相遇:電影《迷失安狄》中性別、階級、身障的多重交織

聯合新聞網 王士堅
如果在生活中,你有遇到來自馬來西亞的性少數朋友,不妨給他們一個深深的擁抱。 圖/...

2021年1月8日上映的電影《迷失安狄Miss Andy》是一部從跨性別者切角出發,描述馬來西亞社會底層困境的作品,曾獲選大阪亞洲電影節、紐約電影節、德國五湖電影節,更擔綱2020台灣酷兒影展的閉幕片。

馬來西亞性少數的失語

演員陳澤耀說,馬來西亞對「性少數」的不友善,是一種公權力帶頭的壓迫。馬來西亞的司法系統有兩套,一是規範全體國民的「一般法」,以及規範穆斯林的「伊斯蘭教法」。在穆斯林人口高達六成的馬來西亞社會,伊斯蘭教法明定同性間的親暱行為是違法、會受到嚴懲的,因此對於性少數的排斥由上而下地深植常民百姓心中。

「在普通人的世界上/我是朵沒顏色的花/穿對的衣裳合適了形象/也擅長裝聾作啞/想哭都怕」這是《迷失安狄》電影主題曲〈沒顏色的花〉,由徐佳瑩演唱、葛大為填詞,深刻描寫馬來西亞性少數的自我隱藏,那種無法被社會理解的壓抑與困苦。

監製王禮霖分享,對台灣社會而言「多元性別」的題材已不陌生,但在馬來西亞卻是得冒著極大風險去拍攝,「在《迷失安狄》製作方決定開拍之際就知道這部不會賺錢、不會在馬來西亞當地上映。」我私底下詢問許多在台馬來西亞LGBT年輕人,比起感動,更多是覺得「不可思議」《迷失安狄》能開拍、上映,足見在馬來西亞既有社會風氣下,《迷失安狄》的誕生是如此艱難與珍貴。

劇情闡述年過半百的Andy (李李仁飾演)下定決心將男兒身換上女人裝,順應大半輩子以來內心的渴求,做了真實的自己,卻同時失去工作與家人。獨自一人的日子裡,Andy遇見越南非法移工蘇荷(林心如飾演),蘇荷帶著年幼卻早熟的孩子在城市各角落奔走,觸發了Andy的同情而得到了收留;以前職場上的聽障同事阿德(陳澤耀飾演)也在因緣際會之下和Andy有了來往,也常一起搭伙用餐。餐桌上,蘇荷母子、阿德、Andy相視而笑,四片受傷缺損的靈魂,此時竟像拼圖一般相互扣合,一幅家的溫暖畫像緩緩浮現。

然而,愛有聚首,亦有離散。分分合合來自人性的脆弱與貪婪,因為一張Andy在街邊買的彩票,那幅家的溫暖畫像出現了隱微的裂損。

餐桌上,蘇荷母子、阿德、Andy相視而笑,四片受傷缺損的靈魂,此時竟像拼圖一般相...

誰是受害者?性別、階級、身障的多重交織

《迷失安狄》驚愕的結局讓觀眾困惑著,該責怪誰的選擇?又該憐憫誰的處境?蘇荷、阿德、Andy各自有他們的困難,但在許多情況下,他們仍放任自我的私慾。

在定奪孰善孰惡之前,我想借用「交織性(intersectionality)」這個概念來討論。「交織性」最初是黑人女性主義者挑戰中產階級白人女性主義者的論點:黑人女性主義者主張,在多重社會力同時運作下,一個人不只具有性別身分,同時有族群身分、階級身分,或性傾向身分等。

「白人女性在職場上可能會受到男性欺壓,卻也可能同時排擠其他黑人女性、亞裔女性。」白人女性主義者的性別身分可能處於被壓迫的劣勢,但也同時具備排外的階級優勢。每個人都可能因為「多重身分」的交織,同時成為壓迫者與被壓迫者。

簡單爬梳Andy、蘇荷、阿德身上的多重身分:Andy(跨性別+健全者+本地人)、蘇荷(生理女+健全者+跨國移工)、阿德(生理男+聽障者+本地人)進一步思考,每個角色的優勢身分是否隱然加劇了另外一個人的困境,或者內心的自卑?以阿德為例,聽障者的身份讓他在幾次的溝通過程遇到困難;但他生理男性的身分,卻加深Andy對自我認同的悵然若失。

在現實的悲劇裡頭,加害者很多時候是社會的集體共業,但我也不想鄉愿地認為「每個人都很可憐,我們不要責怪誰。」只是在細究原因時,要明白人性雜揉著惡意和良純,不輕易落入非黑即白的判準。

在《迷失安狄Miss Andy》中李李仁與陳澤耀分別詮釋跨性別者、聽障者。 圖/...

◎ 責任編輯:翁家德

電影 性別議題 迷失安狄 李李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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