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大皇宮，隨著時間推進而演變！

2024-09-12 20:59 李擴

歷史建築的永恆榮光，為見證往昔社會與文化提供載體。歷經時光考驗的建築物，既是藝術瑰寶，也映射出不同年代思想。事實是，世間一切事物皆同，在時間流逝過後，真正的「永遠」並不存在。或因自然物理，或者人為心態，毀壞崩解或原貌失存的風險俯拾即是。被列做保護對象的古蹟建築文物，只有在不斷復原、修繕或更新的行動之下，才能在建成後幾世紀，甚至千年後屹立不搖。

「建築古蹟並非大多數人認為的不可撼動，它是一種共同資產，是能隨著時間推進而演變的。有種建築教條認為，一切應按照興建時原貌完整保存，說穿了就是懶惰。僅是想著保留，那實在是太過簡化問題。」法國建築師François Chatillon，曾對《今日建築》（L’Architecture d’Aujourd’hui）雜誌如此說。

2024年夏季奧運期間，巴黎大皇宮（Grand Palais）在歷經數年整修後，其聞名於世的布雜藝術（Beaux-Arts）風格玻璃大穹頂，令人驚艷地成了擊劍與跆拳道比試舞台。再過一年，這個規模宏大、最初為1900年萬國博覽會而建的建築物，將全面翻修完工對公眾開放，再度成為巴黎最重要的展演活動場館。備受全球矚目的建築設計案，就是由Chatillon Architectes事務所擔綱。

巴黎大皇宮（Grand Palais）由Chatillon Architecte... — 巴黎大皇宮（Grand Palais）由Chatillon Architectes全面翻修完工對公眾開放，再度成為巴黎最重要的展演活動場館。圖片提供／Chatillon Architectes

1986年，從巴黎高等建築景觀學院（ENSA Belleville）畢業後，他回到位於瑞士與法國邊境老家Ferney-Voltaire，設計別墅、住宅及車庫。在故鄉，劇場總監Hervé Loichemol牽線了當地伏爾泰城堡內文化中心的設計案，那是Chatillon初次面臨古蹟為建築師帶來的課題。同時，他們設計當代舞台重新演繹18世紀劇作，對象是義大利劇作家哥爾多尼（Carlo Osvaldo Goldoni）作品。

對Chatillon而言，那是一段在文化遺產與設計創造之間尋找平衡的開竅時期。他受西班牙古蹟維護運動者Antoni Gonzalez影響，其對安東尼．高第（Antoni Gaudí）設計奎爾住宅的保存與推廣有重要貢獻；被譽為20世紀建築詩人的義大利建築師卡羅．史卡帕（Carlo Scarpa），則是他口中的「終極大師」。Chatillon年屆40歲之時，作出了大膽決定——進入以古蹟保存與維護聞名的巴黎夏勒學院（École de Chaillot），再度當起學生。在1887年成立的學校裡，他發覺自己的建築技術知識落後其他年輕同學，更對自己在建築行業中的定位產生質疑，逼得自身深入思索現代設計與歷史遺跡間的關係。沒多久後，他獲選為法國歷史古蹟主建築師（ACMH）之一。

Chatillon是一位恆常活在衝突之中的建築師。創造或保存、當代建築思維或保留文化遺產，是融合協調，抑或破解創新。他的每個建築實作，是不斷與既存建築對話甚至激辯，才能得出滿意結論。

「每次接觸到古蹟建築的既存限制，對我而言，都是破除尋常思考與從巢臼脫逃的重大機會。」François Chatillon認為，面對歷史建築，很難隨心所欲將與既有脈絡斷裂的新觀點強加其上，自我設限反而是優勢。「比起年輕時期，現在我反而更覺得自由。傳統建築行業基本上是不斷掙扎的過程，為了避免最糟情況，經常捨棄最佳方案。身為一個古蹟建築師，我走進的是別人寫好的故事，具有藝術價值的有形資產，裡面留著被詳細計畫、精工細琢，且被強烈需要的物件細節。」

大皇宮之前，Chatillon Architectes已完成許多歷史建築更新案。在Strasbourg，他們翻新了19世紀末建成的大浴場，老建築採用當時先進的混凝土塑形技術，有濃厚日耳曼帝國風格。創立於1880年、以巴黎城市歷史展示聞名的Carnavalet博物館，由16與17世紀兩幢貴族宅邸組成。同在巴黎、卻是不折不扣20世紀現代主義，建築泰斗柯比意的公寓工作室修復，也由他們負責。無論建築遺產來自哪個年代，Chatillon奉為圭臬的原則是，尊重歷史之餘，更要重視當代使用需求與邁向未來的持續性。

1896年，規劃者與工程們如火如荼作業著，以艾菲爾鐵塔為中心放射出的偌大土地上，籌備著四年後萬國博覽會眾多場館。塞納河對岸，在新建大橋與大道（今日被稱作邱吉爾大道）兩邊，就是大皇宮與小皇宮預定地。由於競圖結果沒有一組設計有足夠說服力，佔地達72,000平方公尺的大皇宮，依照建築外觀、玻璃中殿與西側展示廳（現今的發現宮Palais de la Découverte），分給三位設計師負責。與《三劍客》有些相似，還有第四位負責協調整個計畫，並設計小皇宮。

2024年夏季奧運期間，巴黎大皇宮（Grand Palais）在歷經數年整修後，... — 2024年夏季奧運期間，巴黎大皇宮（Grand Palais）在歷經數年整修後，其聞名於世的布雜藝術（Beaux-Arts）風格玻璃大穹頂，令人驚艷地成了擊劍與跆拳道比試舞台。圖片提供／Chatillon Architectes

2025年將完成的大皇宮改造，是這巴黎地標完成超過百年後的首次全面更新。Chatillon恢復了連結三個主要分區的動線，修復許多因年久失修關閉的展廳，並重新定義建築與戶外及塞納河岸的連結，讓大皇宮成為符合21世紀需要的開放空間，重塑公共建築定義。曾舉辦過眾多時尚大秀與重要展演的經典玻璃中殿，容納人數增加三倍，新藝術風格裝飾大樓梯與懸臂式陽台，以動人姿態重新現身。而中殿入口也有了正式的新名稱：Gabrielle Chanel。2006年起，Karl Lagerfeld所主導每一季Chanel時尚發表會，幾乎都在大皇宮中殿舉辦。從北極冰山、南法峽谷、太空火箭與艾菲爾鐵塔，到概念性末世森林、機場超市與時尚大道遊行，讓人記憶猶新的創意展演經典作，都因為規模宏大的玻璃殿堂空間得以實現。深厚合作關係也讓Chanel成為法國政府之外，大皇宮改建案的主要贊助者。搶在改建全面完成之前，品牌2025春夏時裝發表將重返大皇宮，未來也可望在Chatillon Architectes改造後建築，繼續為時尚界帶來留名青史大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