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理顯2024普立茲克獎得主！低調而精確的建築學

2024-03-06 12:00 陳宛茜

奪得2024普立茲克建築獎的日本建築師山本理顯，是日本第9位奪得此一世界建築最高榮譽的建築師。山本理顯生於1945年，相較於同輩建築師安藤忠雄、伊東豊雄(皆為1941年出生，分別於1995、2005拿下普立茲克獎)，山本理顯稱得上大器晚成。而和安藤和伊東相較，山本的建築風格內斂低調，需要時間沉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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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調而精確的建築學

普立茲克建築獎評審指出，山本的建築學「低調而精確」，「他只是提出建議，但不會將這種想法強加於人」。但在這個多元混亂的時代，「他提醒我們，在建築中，如同在民主制度中一樣，空間如何塑造必須由人民來共同決定。」這也是他拿下普立茲克獎的關鍵原因。

山本理顯1945年生於日本橫濱，父親在他五歲時早逝。他在日本傳統町屋中長大，房子前方是母親打理的藥店，後方則是生活區，「門檻的一側屬於家庭，另一側屬於社區，而我就坐在中間。」童年的生活經驗，讓山本對私人與公共領域相當敏感，總是企圖在兩種領域之間球的平衡

17歲時，山本參觀了興建於西元730年的奈良興福寺，被象徵地、水、火、風和空等五大佛教元素的五重塔所吸引。「當時周圍很黑，但我仍能看到月色下的木塔，就在那一刻，我有了對建築的第一次體驗。」1968年，山本從日本大學理工部建築系畢業，1971年獲得東京藝術大學建築學碩士學位。 1973年創立了山本理顯設計工場。

2024普立茲克建築獎得主山本理顯的第一件作品「山川山莊」。這是一座位於樹林中的... — 2024普立茲克建築獎得主山本理顯的第一件作品「山川山莊」。這是一座位於樹林中的私人住宅，其設計感覺像是一片讓人於溫暖季節裡盡情享受的開敞露台。進入這自由通透的露台空間自然過渡到客廳和餐廳，而臥室和廚房等小房間則分散其中。地板和天花板均由實木條板拼裝而成，其線性的紋理沿著這座狹長建築貫穿始終，營造出一種寧靜的氛圍，喚起了周圍環境的自然氣息。圖／Tomio Ohashi 、普立茲克建築獎提供

函館未來大學，照片由Isao Aihara提供。photo from The P... — 函館未來大學，照片由Isao Aihara提供。photo from The Pritzker Architecture Prize

廣泛遊歷體驗他方生活

在創立事務所的前一年，山本理顯和他的精神導師原廣司駕車一起自駕穿越眾多國家和大洲，每次停下，師生總要花上幾個月的時間去了解當地的社區、文化和文明。他們沿著地中海海岸線漫遊，考察了法國、西班牙、摩洛哥、阿爾及利亞、突尼斯、義大利、希臘和土耳其。兩年後，他又從洛杉磯出發遊歷了墨西哥、瓜地馬拉、哥斯大黎加和哥倫比亞，最後抵達秘魯。日後山本又陸續對伊拉克、印度和尼泊爾開啟了類似的考察。

山本廣泛地遊歷，目的不是為了參觀紀念物，而親身體驗生活在他方的人們的社區文化和日常生活。「我去認識過去的建築體系，是為了能夠找到我們的文化……這些城鎮的外觀雖有不同，但它們的世界觀卻非常相似。」

蘇黎世機場THE CIRCLE綜合體，照片由Flughafen Zürich A... — 蘇黎世機場THE CIRCLE綜合體，照片由Flughafen Zürich AG提供。photo from The Pritzker Architecture Prize

東雲住宅，照片由Tomio Ohashi提供。photo from The Pr... — 東雲住宅，照片由Tomio Ohashi提供。photo from The Pritzker Architecture Prize

從建築思考公私領域的邊界

「即使是私人建築，也應該具備公共功能。」山本認為，許多傳統文化都企圖在公共和私人空間之間設置過渡區域。他在一次次的浪遊中重新思考公共和私人領域之間的邊界，深信篤信所有空間都可以充實和服務於整個社區，而不僅僅是擁有空間的人。

在意識到這一點以後，他開始設計能夠將自然環境和建築環境結合、同時對訪客和路人都敞開懷抱的獨棟住宅。山本第一個作品是位於日本長野的山川山莊，完成於1977年。此一建築坐落在樹林中，四面暴露如一個露台。這段工作經驗對他以後的作品產生了極大的影響，他逐步將創作領域擴展至社會住宅，企圖在各種文化和不同世代之間架起了溝通的橋樑。

普立茲克獎評審認為，山本對社區的關注是「持續的，謹慎又不遺餘力」，他設計出了公共互通空間系統，鼓勵人們以各式各樣的方式相聚在一起。在日本橫濱綠園都會站前商業街區的開發過程中，山本創造出一種城市規劃的新方法，無論建築的身份或功能如何，都必須按規定允許所有人從中穿行，綴合毗連的地塊也聯合相鄰土地的所有者。

即使是國小建築，山本也將這種流動性貫徹其中。2018年落成的橫濱子安小學，學校以寬敞、貫通的寬大陽台為連通各個教室，不但使教室內外的視野得以相互延伸，也鼓勵不同年級學生之間建立關係。

在東日本大地震及海嘯之後，山本成立了Local Area Republic Labo，鼓勵人們透過建築設計進行社區活動。他也在2018年設立了Local Republic獎，表彰那些對未來懷抱勇氣和理想的年輕建築師。

埼玉縣立大學，照片由Tomio Ohashi提供。photo from The ... — 埼玉縣立大學，照片由Tomio Ohashi提供。photo from The Pritzker Architecture Prize

名古屋造型大學，照片由Shinkenchiku Sha提供。photo from... — 名古屋造型大學，照片由Shinkenchiku Sha提供。photo from The Pritzker Architecture Prize

解構傳統以建築界定社區的共享新義

在山本橫亙50年的漫長職業生涯中，其設計項目遍布日本、中國、韓國和瑞士等地，從私人住宅到社會住宅、從小學到大學建築、從機構到市政空間和城市規劃。代表性的建成作品還包括名古屋造形大學（日本名古屋，2022年）、蘇黎世機場THE CIRCLE綜合體（瑞士蘇黎世，2020年）、天津圖書館（天津，2012年）、建外SOHO（北京， 2004年）、Ecom鋁合金房屋（日本鳥棲，2004年）、東雲住宅公團（日本東京，2003年）、函館未來大學（日本函館，2000年）、岩出山中學（日本大崎，1996年）以及保田窪第一住宅區（日本熊本，1991年）等。

普立茲克獎指出，山本作為建築師和社會議題倡導者，致力於建立公共區域與私人領域之間的關聯，鼓勵人們跨越在身份、經濟能力、政治信仰、基礎設施和居住體係等各個方面的巨大差異，創造一個和諧的社會。深刻秉持著維護社區生活的責任和信念，他認為，儘管隱私價值已經成為一種城市情感，而社區的成員們仍需要相互支持。

山本理顯將社區定義為「共享同一個空間的感覺」，在對傳統的自由和隱私概念進行解構的同時，摒棄了長期以來將住房變成一種以鄰為壑的商品的狀態。相反，他憑藉自己的敏銳，讓國際風格和現代主義建築藝術能適應未來的需求，在文化、歷史和不同世代的公眾之間架設起橋樑，讓生命得以蓬勃發展。

2024年普立茲克獎評審團評審指出，山本之所以獲獎是因為他「在社區中樹立了對社會需求責任的認識：對建築學原則提出質疑並對每一種建築舉措都進行審視；最重要的是，他提醒我們，在建築中，如同在民主制度中一樣，空間如何塑造必須由人民來共同決定」。

「對我而言，認識空間就是認識整個社區。」山本得知獲獎後表示，目前的建築方法強調隱私，卻否定了社會關係的必要性。「其實我們仍舊能夠在尊重每個人自由的前提下，在同一個建築空間內共同生活，如同一個小共和國一樣，促進不同文化和生命不同階段之間的和諧。」

奪得2024普立茲克建築獎的日本建築師山本理顯作品「子安小學」。在這裡，即使是年... — 奪得2024普立茲克建築獎的日本建築師山本理顯作品「子安小學」。在這裡，即使是年齡最小的学生們也能形成一个小社會。貫通的寬大陽台連接各個教室，形成的靈活空間使教室内外的視野得以互相延伸，從而促進一千名學生之間的互動交流。圖／山本理顯設計工場提供

岩出山中學，照片由Shinkenchiku Sha提供。photo from T... — 岩出山中學，照片由Shinkenchiku Sha提供。photo from The Pritzker Architecture Prize

保田洼第一住宅區，照片由Tomio Ohashi提供。photo from Th... — 保田洼第一住宅區，照片由Tomio Ohashi提供。photo from The Pritzker Architecture Prize

以設計讓慣常變得非比尋常

「在未來的城市中，我們最需要做的事情之一是透過建築創造條件，增加人們相聚和互動的機會。山本用心地模糊了公共和私人領域之間的界限，為社區建設做出了超越其職責範圍的正面貢獻。」2024普立茲克建築獎評審委員主席、2016年普立茲克獎得主Alejandro Aravena認為，山本是一位令人感到安心的建築師，他「讓日常生活過得更有尊嚴；讓慣常的事變得非比尋常；讓生命從平靜走向輝煌。」

即將滿80歲的山本理顯，作品遍布亞洲與歐洲。但他如今依舊在故鄉橫濱工作與生活，並與鄰里們共建社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