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翻譯學者金聖華/當時明月在——懷念林文月教授
打開書櫃,一長排林文月的作品呈現眼前,有翻譯、有散文、有論文,幾乎佔滿了整整一層;拉開抽屜,一封封字體娟秀的書信映入眼簾,有卡片、有郵簡、有信箋,甚至還有最為珍貴的手稿和複印件。
東翻翻,西看看,思緒茫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至今,我仍然不敢相信好友林文月真的走了,正如她的愛子郭思蔚所説:「我們親愛的媽媽,今天早晨安詳地於加州奧克蘭家中展開一段新的旅程」。對了,她沒有消逝,只不過是展開另一段旅程,進入永恆罷了。
與林文月最早相識於1986年。那年十二月,香港翻譯學會執委,應台灣文建會之邀赴台訪問,與各大學與翻譯界人士交流。記得在一次會上,與會的名家很多,有王曉寒、姚朋、黃驤等人,其中最令人矚目的就是林文月,她靜靜地坐在席上,話不多,卻嫻雅端莊,儀態萬千。那時,她已經譯畢洋洋一百萬言的《源氏物語》了,問她前後花了多少時間?「五年半」,出版後感覺如何?「寂寞」,她平靜地說。
這以後,我跟林文月開始時相聯繋,並且經常互訪,究其原因,不但因為我們是漫漫譯途上的同道中人,而且因為大家學術興趣類似,生活背景也大同小異。譬如説,我跟她都生於上海,自幼在溫馨單純的環境中成長,隨後在台灣度過青葱歲月,大學時,雖然她念中文系,我念外文系,然而畢業後不久,都返回母校執教,一待就是幾十年,直至退休爲止,從來沒有另起爐灶的打算。
除此之外,我倆的外子都非學術圈中人,然而對我們的學術生涯都竭力支持;雖然身為一子一女的母親,我們卻不甘當個全職主婦,在子女年幼時,分別出國進修,她前往京都、我遠赴巴黎,也因此在各自的學術領域中,取得了始料不及的突破。
林文月在翻譯業績、散文創作和學術研究三方面,都出類拔萃,卓然有成,令人高山仰止,永遠無法企及,然而我們的興趣、愛好、努力的方向卻是相契相近的,正如林文月在她替拙著《齊向譯道行》所撰的序言中所説:「金聖華大學時代讀的是英語系,其後留學法國,多年來她擔任翻譯系的教授,又致力於推廣翻譯工作。我雖讀的是中文系,教授中國文學,但由於生長背景而具備中、日雙語能力,也實際上做一些翻譯工作,兩人的興趣和關注點接近,使我們在公私的場合上都有許多説不完的話。」
不錯,我們之間的確有許多説不完的話。自從三十多年前結識開始,我們曾經無數次相聚交匯,不是她請我去台灣,就是我邀她來香港。回首細想,過往幾十年,林文月蒞臨香港出席種種學術場合,十之八九都是應我的邀約而來——香港翻譯學會的、中文大學翻譯系的、新亞書院的、崇基學院的、全球華文青年文學獎的……,所有我悉心策劃的重要活動,凡是跟翻譯與文學相關的,都有林文月的支持和參與;每次遭遇到困頓與艱辛,更因爲有她在前面領路,而使我信心充沛、勇氣倍增。
最記得1994年,林文月應我邀約,來中大新亞書院講學,雖然我們平時經常聊天,我仍爭取時間,跟她作了一次較有系統的專訪。那是個十月天,香港最好的季節。她住在「會友樓」,從午後的窗口望出去,吐露港柔和地躺著,波光瀲灧,秋陽下,輕帆點點,一切都顯得那麽寧謐、安詳,窗外的風光,襯托著窗裏女主人清秀端麗的姿容,恰似一幅精緻典雅的仕女圖。我給她帶上一個日本的陶盆,插滿了色彩鮮艷的小花,讓愛美的她,在客居增添繽紛;她為我泡了一杯檸檬茶,加兩匙蜜糖,體貼地説「初秋乾燥,潤一潤喉」。
話匣子打開了,我們幾乎推心置腹,無所不談,完全不像在訪問。林文月在念台大時,已經名聞遐邇,多年後,坊間仍然盛傳當年的種種事跡,例如「台大校花」、「望月樓」等等,儘管如此,當事人自己卻從來沒有把這些傳聞掛在口邊,想來也不會放在心上。趁此機會,我直接問她的感受。她很坦率地回答:「説到校花,其實是個笑話」,她接著説:「因爲在那個保守的年代,校内並沒有舉行什麽校花選舉,所以人人都是校花」。林文月當年在台大中文系師承台靜農先生,因爲成績優良,一畢業就應聘留校當助教,1969年獲得國科會遴選,前往日本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遊學一年,因緣際會,遂開始了《源氏物語》的翻譯,從此踏上不歸路,多年來繼續完成了《枕草子》、《和泉式部日記》、《伊勢物語》《十三夜》等經典名著的中譯,在中日文化交流中,作出了舉足輕重的巨大貢獻。
這個過程,大家都耳熟能詳,然而很多人未必知道,除了師長的提攜、眾人的愛寵及命運的眷顧之外, 林文月畢生的成就,最要緊還是靠自己不眠不休的堅持和努力換取的,「我的所得,每一步都是我自己走出來的」, 她斬釘截鐵地說,聲調溫柔而語氣堅定,一雙秀目凝望著遠方——在那個晴朗明媚的秋日午後。
的確,常感到世間總有一些看法, 認爲外表儀容出衆的女性,通常内涵不足,做人做事往往不夠專精,這種偏見,在學術界尤其明顯。我們都是過來人,箇中滋味,一言難盡。他們哪裡想到,這世上各行各門的事業女性之中,確實還存在一個物種,叫做「披著蝶衣的蜜蜂」!那天我問她,以一個躋身學術界的女性來説,「才貌雙全」這種説法,到底是一種助力,還是一種阻力?她答得率真,「為什麽假定一個女的好看就一定沒才呢?」她繼續說:「我個性之中,有一份好强,要證明給自己看,也給別人看,我不是徒有外表而已」,因此,她做什麽,都比別人加倍勤奮,加倍用功,加倍付出,加倍投入。為的是她喜歡「很努力地過一輩子,很充實地經歷各種階段,然後很優雅地老去」,觀乎她成績輝煌、碩果纍纍的一生,她當年的祈望,如今確已一一如願實現了。
由於我們天生愛美,興趣相投,所以,在多年公務交往的餘暇,也經歷了許多只有女性摯友之間才能體會得到的歡樂時光。林文月每次來港,我們都會相約忙中抽暇去逛街。很多回,她一下飛機,把行李往車上一放,由我另一半看著,就直接跟我上店鋪去血拼了。
最記得有次去銅鑼灣批發店買法國絲巾,那批絲巾特別美,每一條色彩都是漸進式的,搭配得柔和適宜,例如粉紅襯淺灰、姹紫配翠碧,林林總總,看得人眼花繚亂,我們挑了一陣,越看越愛,結果把店鋪裡所有顔色的絲巾都囊括了,各買了幾十條,林文月那次來訪的演講酬金,給她一下子全花光了。後來她說,那條淺米、橘黃、濃綠漸進式、美如斑斕秋色的絲巾,送給了連戰夫人(她的表弟媳)連方瑀,對方很喜歡;而我呢?至今仍然天天巾不離身,人家老是說,「妳怎麽穿什麽都有一條絲巾可相襯」,每次聽到這樣的評語,總會想起遠在彼岸的林文月。
又有一次,我們走進時裝店,分頭去找合適的衣物,林文月購物一向慷慨爽朗,從來不會小眉小眼、斤斤計較的,不一會,我們已經各自找到了心頭好,開開心心的付了帳,走出了鋪子。上一分鐘還在挑選當時最流行的豹紋衫;下一分鐘,我們就在談論翻譯中該怎麽掌握原文風格,何時該一詞一譯,何時該一詞多譯的問題了。
除了相約逛街,我們也經常互贈禮物。林文月在一封信中說:「妳送我的Scarf,真是好看。薄如蟬翼,所謂的『霓裳』,就是這樣的吧。今天碰巧是我農曆生日……今晚我赴宴,就要披上這條美麗的霓裳」(2004-8-31);而我在櫃子珍藏的,除了她送的紫綠絲巾、純銀首飾、精美胸針,還是一串紅綠相間的項鏈,這可是由林文月那雙翻譯出數百萬字經典名著、撰寫過數十本精彩散文集,最最勤勉的雙手,一珠一珠親自穿成的啊!
身為學術界的女性,要内外皆美,事業與家庭兼顧,的確不易。她是個溫柔體貼、心細如髮的人,看她的文章,字裡行間,處處透顯出深深的情,真摯的心。寫到晚年鋸除雙腿、臥床四年的父親,儘管她幾乎風雨無阻晝夜探望,然而望著在病床上昏睡無語的老人,她黯然寫道「怎麽辦呢?而父親總是沉沉地睡,沒有春夏秋冬、沒有悲歡哀樂。我輕輕撫摸那一頭白髮,不免自問,當時我們爲他所做的抉擇是對的嗎?」 (《父親》);說到母親病後需人照顧,卻拒絕護士為她沐浴,於是由女兒代勞,林文月這樣寫,「我的手指不自覺地帶著一種母性的慈祥和溫柔,愛憐地為母親洗澡。我相信當我幼小的時候,母親一定也是這樣慈祥溫柔地替我沐過浴的。」沐完浴,她更替母親梳頭:「我輕輕柔柔地替她梳理頭髮……不要驚動她,不要驚動她,好讓她就這樣坐著,舒舒服服地打一個盹兒吧。」(《給母親梳頭髮》)談到成長後從遠處歸來的兒子,臨別前夜與母親對酌,林文月說:「我們飲酒、吃宵夜,談文學和音樂,仿佛又回到往昔。我們一直都是很談得來的知己。……人際關係很微妙,即使親如父母子女,一生之中,能有幾回這般澄淨如水地單獨相處呢?」(《飲酒及與飲酒有關的記憶》)提起她最愛惜的女兒思敏,這個幼年時曾經用小手,替母親為學生批改的作文本上畫滿大大小小紅圈圈的小女孩,長大後成爲修讀耶魯建築系的出色設計師,她設計的飾物,每件作品都獨一無二,充滿了「流動的安靜之美」,林文月在思敏作品展的專訪中說:「就像白居易的詩,大家覺得老嫗能解,一定是太簡單了,其實他是經過一再的修改和淬煉,才能變成濃縮精練的文字」,這裡說的既是白樂天的特色,也是女兒思敏的創作和自己散文的經營。林文月一向低調謙遜,那次她卻忍不住把聯合報上的報導寄來:「今天忽想將聯合報的專訪彩色影印寄給你,分享我做為母親的喜悅。」接著她又聲明「這訪問以她爲主,我是配角」(2006-1-5)一字一句,那份做母親的自豪感,壓也壓不住地流溢出來。
對於先生郭豫倫,眾人心目中能夠有幸跟大才女緣定終身的幸運兒,林文月在文章裡向來著墨不多,然而三言兩語,卻道出了伉儷之間的似海深情。「很多年以前,我遇到一雙赤手空拳的手。那雙手大概與我有前世的盟約,於是,再也沒有任何一雙手能夠吸引我一顧。」這雙手是家庭裡「最重要的支柱」,使得家中其餘的三雙手「可以隨心所欲去做想做的事」(《手的故事》)。就因爲如此,林文月得以多年來盡情盡興地投入學術、翻譯和創作生涯,而絕無後顧之憂。
對於夫君,林文月除了全心愛護,更有疼惜感念之意。2000年秋,林文月在來信中說:「我們明天想去日本小遊十天,舒解一下壓力。退休的人還被種種『任務』壓迫著,真不像話!其實,這次是郭豫倫提議的,我雖然還在趕寫十一月在台北東吳大學的講稿,但不好意思不答應。初夏回來後,不是忙著接待親友,便是對電腦打稿。我的先生大半天都只看到我的背影」。(2000-9-24)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他倆攜手共遊的最後一次旅程?2000年12月,我為香港中大創辦的「新紀元全球華文青年文學獎」頒獎典禮如期舉行,散文組終審評判林文月如約前來,與我歡慶盛事,那時我們誰也沒有料到她的先生不久會罹患危疾,更不到半年,於2001年6月25日即在加州撒手塵寰了!(《人物速寫》J)先生走後,林文月的哀傷可想而知,然而她沒有搶天呼地,痛不欲生,而是將無盡的思念默默埋在心底,繼續讀書、研究、翻譯。寫作。
那年下半年,我們有緣在東京相遇,我與她竟然在沒有預約的狀態下,同時訂了東京的Keio Plaza旅館。記得那天早上,我們相約一起進早餐,事前心中忐忑,不知道到時該怎麽安慰她,因爲知道說什麽都是蒼白無力的。然而見到她,除了面容消瘦,神色黯淡,雙眸中卻依然透顯著一絲堅强,她從手袋裡拿出一個精緻細巧的鼻烟壺,靜靜望著我說,「這裡放著我先生的一撮骨灰」。後來,看到林文月的一篇文章,敘述她跟女兒於弗洛倫斯造訪布契拉蒂(Buccellati)名店的經過,其中有一段提到她讓熱情好客的店員看看中國的精美藝術品,於是從皮包中取出一物,並淡定地說道:「這支鼻烟壺約莫是三百年前的,是我先生的收藏品之一。我封藏了他的一小撮骨灰,出遠門總帶著,仿佛就像和他一起旅行似的 。」 (《人物速寫》A.L.) 突然間,東京旅社中的一幕,又鮮明清晰地重現眼前了。原來,看似柔弱的林文月,其實是溫婉而從容、優雅而堅靭的,正如楊絳,她們都是忙亂過後,在現場打掃一切的人!
林文月在2001年之後,繼續出版了《生活可以如此美好》、《回首》、《人物速寫》、《蒙娜麗莎微笑的嘴角》、《千載難逢竟逢》、《文字的魅力》等散文集,也完成了《十三夜》的翻譯。她之所以能在痛失愛侶、孤獨寂寞的狀態下,繼續筆耕不輟、創作不斷,完全是由於她堅毅不拔的個性、勤勉不休的態度、以及悲憫大愛的胸襟所致。
先説她的勤奮。她做什麽都一絲不苟,也有本事把任何工作,不管是做家務、教學生或寫文章,都變成一種「享受」,宴客時等朋友上門,哪怕只有五分鐘、十分鐘,也會在書房裡多譯一行字。1999年,我替崇基學院邀請她來校出任「黃林秀蓮訪問學人」,她一口答應,事前我並不知道在短短兩個星期的訪問期間,她得出席七次大大小小的演講,然而她不但毫無怨言,還把七次講稿都在事前準備妥當,一個個字整整齊齊寫在稿紙上。我認識的學者朋友之中,除了余光中,沒有誰的字體是這麽端正工穩的。問她爲何不請主辦單位錄了音,講完後讓年輕人去轉變為文字,她告訴我此事不可行,因爲將來校對時滿紙錯別字加上「的的麼麼」,更加費勁!這以後,我發現她這番金玉良言,的確使人受用不盡!原來在某次活動中,中文系的研究生竟然可以把「世說新語」轉錄為「細說心語」!
再談她的慈悲為懷和奉獻精神。有一次,帶林文月到香港太平山上去觀賞,望著山下密密麻麻的樓宇,她忽然感嘆說:「身上壓著這麽多房屋,土地好累啊!」於是,使我想起了她的一篇名作《蒼蠅與我》,原本對著這可惡的小蟲,她「準備展開一場轟轟烈烈的追捕廝殺」,誰知道,突然看到它停在桌面上搓動細細的足部,令她想起了小林一茶的俳句:「莫要打哪,蒼蠅在搓著牠的手,搓著牠的腳」,因此始終下不了手。這樣一位面對天地間萬物蒼生皆抱著悲憫同情之心的淑女,一方面柔情似水,另一方面,卻懷著猶勝鬚眉的豪情壯志和使命感,對於翻譯及中外文化的交流,雖然明知艱辛,卻依然毫不猶疑邁步前行,「大家不做,我來做」,這就是林文月畢生奉行不逾的諾言與守則。
文月曾經對我説:「白色的背後,有七種顏色,我但願我的一生是純白的,但背後卻仍然七彩繽紛。當我一生結束的時候,我至少盡了力,但也享受過。」如今,閃耀的明月回到天上去了。這世界,曾經因為文月的來臨,變得更美好,更多姿多彩。名詩人布邁恪(Michael Bullock)形容她為「文字的月」,以「束束華光」,為世人「送下月華的詩」,如今她雖已返回天國,然而她的洋洋譯品和巨著, 正如她的藹藹容顔和奕奕神采,將會永遠遺愛人間,澤被後世。
此後,每當夜色蒼茫時,想起故友,我將會舉頭望明月,也寄望明月來相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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