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謠才子黃玠新專輯《一切平常》:令我焦慮的不是改變,而是如何保持不變
你從何時開始認識黃玠?是在2004年他與吳志寧搭檔組成929樂團的時期,還是2006年他為魏如萱寫出朗朗上口的〈香格里拉〉?抑或是2016年成立「黃玠國」後悄然成為一起分享生活的國民?
歷經8年等待,黃玠終於在2024年2月正式推出全新專輯《一切平常》。儘管長期以來被視為文青代表,黃玠卻坦言直到最近為了找尋專輯封面拍攝場地,才看了蔡明亮的《愛情萬歲》。於是這回《500輯》帶著近期熱愛跑步、土生土長的台北人黃玠,回到讓楊貴媚哀傷大哭的大安森林公園露天音樂台木椅上。然而最近一點都不憂鬱的他,面對鏡頭沒有任何需要流淚的理由,僅僅獻上一抹略帶靦腆的微笑;陽光之下、恍惚之間,才明白正是這股真誠,撐住了這些年在現實裡勤勤懇懇生活的我們。
迷上跑步!心流出現時連呼吸都不存在
近期愛上跑步的黃玠,從疫情期間沒系統的亂跑到2023年開始跟著教練上課,他體會到跑步不需要拼命,而是一件開心的事情,最近也嘗試站上賽道挑戰起全馬。但相比於跑河堤,黃玠笑說自己其實更愛跑操場,因為操場沒有風景,「我喜歡跑步,是因為它會把我抽離現實的世界。所以跑步時我不聽音樂、也不想事情,就是每天固定跑一小時。」
因為在資訊過載的年代,生活離不開焦慮感,人們總怕自己跟不上、或者漏掉什麼,但他認為跑步的當下就像電腦重灌,可以讓自己回歸原始設定,也會提醒自己,「我只是一個動物,沒有多麼複雜,就這樣而已。我覺得那種感覺很好。」偶爾黃玠也會有進入心流的時候,「你會忘記自己在跑步,但是當你意識到心流時又會瞬間消失,就像你一直在動,反而會忘記自己在跑步。連呼吸都不用刻意去想,感覺很棒。」
不過每天固定跑一小時好像很需要毅力?黃玠說:「當你真心喜歡一件事,就不需要毅力,因為有些跑者很熱血,像是成天要逼自己去跑,但跑步對我來說很不熱血,反而有點像修行的感覺,不辛苦,但很爽。」
打破既有思維,其實你根本沒那麼重要!
回顧這些年,黃玠認為創作者無可避免與焦慮狹路相逢,但他認為不用刻意去追流行,「我不覺得我做的東西是流行音樂,儘管蠻容易聽的、也不會跟風,但隨著時間流動你會有自己喜歡的東西,把它跟自己原本會的東西融合在一起,就很自然。」
但真正令黃玠感到焦慮的不是要一直改變,而是該如何保持那個不變的東西,「因為有很多一開始堅持的原則,可能每一年改變3%,然後過了10年你會發現自己改變了30%。但這個改變好嗎?如果是十幾年前的我看到現在的我做的決定,會不會覺得自己很不酷。」
特別是那段低潮期,他認為比較辛苦的是迷失方向、不知道自己最想要做什麼;後來在極度憂鬱時,黃小楨甚至直接對他說,「黃玠你不要把自己想得太重要。」那時他才恍然人的複雜都是自己賦予的,在這個人人都可以表達自己的社群媒體時代,每個人都覺得自己很重要,但其實你根本沒那麼重要,如果你一直覺得自己很重要,你就完了。也因為這句,黃玠徹底醒了。
揮別8年低潮!邀三金音樂人柯智豪擔綱專輯製作人
於是在揮別低潮後,黃玠跳脫過往以民謠吉他自彈自唱的路線,邀請曾獲三金肯定的音樂人柯智豪擔綱《一切平常》新專輯製作人,想不到兩個水瓶座一見如故,不只溝通順暢、完全不迂迴,還讓整張專輯增添了細膩多元的活潑風貌。
特別是過往黃玠製作專輯都必須按照事前規劃按部就班進行,但這張專輯雖然具備「成年都市人」的概念,卻仍存在各種不確定性。黃玠笑說錄音那天下午很像小學生放假前一天在趕暑假作業的情緒,「因為不是彩排很多次然後去做,而是在當下才決定去做某些事情。但那種感覺反而有點刺激感,我甚至覺得很好玩。」
也因為柯智豪的玩心,這張專輯不少歌曲的走向也完全偏離原本設想的軌道;比如說〈我的朋友都結婚了〉,本來想走Disco風格,做完卻更接近台派City Pop。而〈西瓜甜不甜〉本來偏向Acoustic氛圍,但是當黃玠跟吳志寧錄完後,柯智豪又加了些微小的聲響,讓它變成相對歐洲的情調。
至於「白天工作,晚上生活」最初的demo偏木吉他,但因柯智豪的編曲帶有復古都會流行感,當時黃玠唱了很久都沒方向,後來也找了老友黃小楨助陣。總之,這張專輯曲風鬆馳、歌詞淺顯易懂,沒有一絲影射暗喻,卻也因如此質樸甚至直率的文字,反而更能點燃聽者內在的想像。
關於製作這張專輯的各種小事
細數專輯歌曲,從詞曲創作的面向來說,黃玠最滿意的是〈想回家的時候〉,至於〈我的朋友都結婚了〉黃玠起初沒那麼喜歡,也不太想收進這張專輯,但想不到製作完成後始料未及的風格連他自己都完全愛上。
而首度與前929團員吳志寧共同創作的〈西瓜甜不甜〉,因居於台北的黃玠有自己的憂鬱,返鄉回彰化定居的志寧也有他的焦慮,兩人平日便經常暢談彼此心境上的不同。但決定攜手創作後的前幾天,其實只產出副歌歌詞「我的西瓜又大又甜 看了就流口水」,接下來兩人就完全沉浸在吃羊肉爐跟玩耍的歡樂氣氛之中。直到四天過後,才發現不能再拖下去,於是兩人憑藉多年好默契,一個下午就把歌曲完成了。黃玠說:「一個人寫歌會反覆去確認這個東西能不能過關,但兩個人寫歌,即便一方猶豫,只要另一個人說可以就沒問題。」於是這首雜夾著台語與華語悠閒感的歌曲,光聆聽心情就會變得超級愉悅。
此外,一直對嘻哈感興趣的黃玠這次也拿出偷練多時的饒舌功力,並找來PUZZLEMAN(本名蔡隆鑫,人小鑫)合作〈公館賈伯斯〉。黃玠笑說,「其實我們認識20幾年了,我念中興大學時他還未成年,當時台中很多龐克團,他也是其中一團(複製人樂團),而929則是裡面唯一的民謠團,但因當時獨立樂團非常小眾,所以大家都會聚在一起玩。」期間黃玠曾與PUZZLEMAN偶遇過兩次,但都沒有特別交集,直至2017年左右,黃玠才在表演現場發現眼前的PUZZLEMAN居然是舊識。黃玠說道:「過了那麼久他還在做音樂,這本身就是一件很酷的事,再加上我們都看過彼此小時候的樣子,因此有種獨特、親密的情感。」而這首由PUZZLEMAN做beat所營造的日系優雅美感,也讓大家感受黃玠的另一種樣子。
有趣的是,直到2023年初,整張專輯仍差了兩首歌,中間黃玠一度想矇混過去,但心裡總有個老派的聲音呼喊著「一張專輯至少要有10首歌吧!」後來終於創作出收官的兩首歌,其中「好好聽」攜手金曲獎最佳編曲人蔡坤奇,在編曲上融入拉丁風味及澀谷系曲風,締造出簡約而歡愉的情感,也是他過去不曾嘗試過的風格。
而「今天起」則是這張專輯裡最後一首寫好的歌,「因為我一直覺得這張專輯差了一個句點、一個總結。」可能因為從出社會起他就一直走在音樂這條路上,中間也沒換過工作,所以黃玠經常感覺人生沒有階段,直到這首歌完成後,專輯名稱也才應運而生。
回首這一切黃玠坦承「以前年輕時老覺得一切都是以我為主,沒有我就沒有這一切。但經過這幾年,我認知到不管是演唱會或製作專輯,自己都只是裡面的一個角色,忽然整個人就變得格外輕鬆。」於是,歷經長期的低潮與創作空窗,黃玠在專輯母帶完成的那刻第一次感受到8年後的自己終於放假了。
黃玠的音樂和台北的人事物合而為一
不過,身為台北人的他,創作裡總離不開台北,即便很難說自己熱愛這座城市,但只要離開一陣子後再回來,就會意識到,啊!原來這裡是我的家。特別是這幾年台北幾乎沒什麼變,但也正因如此反而讓人很有安全感,比如坐捷運時總是人潮洶湧,但黃玠反而覺得心安,「我感覺大家都很有默契不會撞到彼此,也有種大家在這座城市都很辛苦的生活,看似冷漠,其實很體貼彼此。我覺得這就是台北,也是其他地方沒有的體驗。」
不過,大學在台中念書時,他每次回台北坐統聯一下車就會路過台北天橋,當時黃玠覺得樓梯是一個很自由、被獨立出來的空間,也經常想像住在這棟建築的人都會跑到樓梯間透氣。因此每次拍攝宣傳照時,他都期待有旋轉樓梯入鏡,因此這次為了找一個代表台北的專輯封面,他特地去看了蔡明亮導演的電影《愛情萬歲》,最終也找到西寧國宅河堤附近的天橋加旋轉扶梯,讓他徹底圓夢。
接下來可以期待的是,黃玠即將於5月5日在台北Zepp New Taipei登場的「最好的朋友」發片演唱會,將有過往專場不曾出現的編曲、管樂、影像,以及他極欲表達的內容,其中也少不了國民們最愛的聊天時段。但目前只開過兩次會的黃玠笑說,「一切都還在討論中,但我覺得現在這樣算是能給八年前的自己一個交代了。因為回頭去看,我最大的進步就是可以很平和的做這些事情,而不要每次都抱著失敗就死定了的心情去看待,那樣實在太苦了。」
因此,相較過往更為超脫的黃玠,彷彿真正揮別了青澀,跨步邁向下一個階段。無論他的說唱技巧是否巔峰造極,無論全新嘗試的風格樂迷們喜不喜歡;每次朝著國民走來的黃玠,步伐裡依舊捎來那陣民謠的風,並繼續真摯地唱著歌。
【 最好的朋友 】發片演唱會演出日期:2024年5月5日 (日)
演出時間:18:00入場/19:00開演
演出地點:台北Zepp New Taipei
演出地址:新北市新莊區新北大道四段𝟯號 宏匯廣場 𝟴樓
啟售時間:2024年3月1日 (五) 12:00
購票方式:KKTIX及全台全家便利商店
票 價:一樓站位NT 1768元/二樓座位NT 2000元
注意事項:一樓為搖滾站區,依購票序號排隊入場 / 2F為劃位座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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