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深媒體人麥若愚／風靡27年「京戲啟示錄」2023創拓版帶傳統文化面向年輕世代

2023-09-09 10:00 麥若愚

屏風表演班巔峰經典「京戲啟示錄」，風靡劇場27年，除了承載一批中年死忠觀眾對逝去時代與傳統文化的印記，對年輕世代能帶來何種啟示？畢竟，劇中的京戲（平劇）、外省、國共、中華商場這些題旨，距離年輕人很遙遠，國修老師仙逝10周年，妻子王月推出創拓版，需要極大勇氣。

我看的是口碑加演場，滿場的觀眾竟有非常多年輕族群，當京戲「打漁殺家」的武打動作隨著鑼鼓聲美妙翻滾，年輕觀眾報以熱烈掌聲與喝采，劇終舞台謝幕，站起身拍掌的也以年輕世代居多，這一刻，讓我想起小時候在中華路國軍文藝活動中心、跟長輩看顧正秋、張正芬幾位名角唱平劇的奇妙時光，也讓我驚嘆屏風用改良創拓的精神（水底武打場面的呈現），征服了時代變遷與文化轉換。

國修老師身兼編導演緬懷鞋匠父親的半自傳戲碼「京戲啟示錄」，過去台上的光環，全在一人演多角的國修老師身上，他是40年代大陸做戲鞋的李師傳、60年住中華商場的父親、他是兒子小修國、也是長大後創辦風屏劇團的大修國（戲中的劇團與人名都刻意顛倒）。2023創拓版先後由屈中恆、宋少卿演國修老師的角色，功力也都不在話下，但說來奇特，台上的焦點竟然移轉到演二大媽（40年代梨園梁家班家族）／孫婆婆（80年代去中華商場串門子的老年二大媽）的王月身上。

李國修是屏風的靈魂，他在舞台上，「京戲啟示錄」的靈魂就是他，如今國修老師雖然精神永在，但要在舞台上找到一個實體的引領，那就只有是國修老師的生命共同體／首次挑梁演二大媽的王月（導演李小平的卡斯發想是神來之筆）。貫通了先夫的靈魂與神髓，王月果真展現了登峰造極的非凡演技，演二大媽在梁家班掌家權想改革沒落京劇的野心與橫阻，面對家族子女感情枝節與隱忍丈夫梁老闆和媳婦不倫的醜事，王月柔悍並濟，演到痛情深處哭泣到不能自已，一場與懷孕的三媽（黃嘉千）為革新京劇不同理念爆發「婊子」與「戲子」的罵戰，針峰相對連串台詞飆出驚心動魄又精彩絕倫的表演。

轉到80年代到中華商場鞋匠李師傅家串門子的孫婆婆時，銀灰白髮配上王月特有的娃娃音，變成瘋顛耍笑的老太太，像極了「紅樓夢」闖進大觀園劉姥姥，只是孫婆婆曾輕風華如今淒涼，嘴裡唸著李師傅兒子小修國上了電視演「綜藝一百」，心裡唏噓著梁家班當年的盛況，一場孫婆婆尿急就在路上拉開褲管蹲地小解的搞笑戲，王月背對觀眾一個深蹲到場上暗燈，看得人淚中帶笑。最後孫婆婆走進時光隧道轉身出來變成絕代風華的二大媽，凝聚成整個戲的大高潮。

我和王月因2008年金鐘獎迷你劇評審有革命交情，那年她任評審團主席，颱風來襲新聞局公部門放假，王月大方出借屏風辦公室開評審會議，評審之一小野臨時公務去義大利在飛航上空，造成原本單數的評審團變成雙數10人，結果女主角李璇（蟹居）V.S萬芳（長假）10票對10票，討論與投票多輪堅持不下，我提議雙視后，但當年新聞局不贊成，現在回想王月在評審團絕對主觀居中斡旋產生結果，確實有幾分二大媽的身段，即使王月年齡比我小，我還是尊稱她「月姐」。

此後月姐就邀我看屏風舞台劇，「京戲啟示錄」口碑加演場我送了花籃寫著「國修老師精神永在」，看完3小時內心澎湃翻騰，心裡想著第一句話是「國修老師會以月姐為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