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談新潮,談舊病:電影《阿基拉 AKIRA》裡的陽剛創傷
老帽老歌老公寓,古著古玩古早味,時代走得越快,人們越眷戀過去而不斷回頭看。這股「懷舊病」在影視方面尤其熱烈,從先前的楊德昌、侯孝賢,一直到近期的末代皇帝、東邪西毒,莫不是比時下的新片討論度更高。
而今天要來聊聊的是,時隔32年數位修復重新上映,日本經典科幻動畫電影《阿基拉》。
科技,作為力量的籌碼
隨手Google阿基拉(AKIRA)的介紹,這部動畫電影之於科幻題材賽伯龐克(cyberpunk)、之於分鏡、畫風、配樂的創舉,都讓它贏得無法撼動的地位,甚至日本漫畫界更有「大友克洋以前/以後」的分野。但在這種突破當代的前衛敘事裡,我卻至始至終看到很傳統、很濃烈的陽剛創傷。而這個創傷集體的縮影則聚焦在角色之一「鐵雄」身上。
阿基拉(AKIRA)中的賽伯格(cyborg)意義,我覺得是相對表層和淺薄的。賽伯格泛指無機物(機械、晶片)和有機體(人、動物)的混合型態,例如生化人、改造人,其特色之一便是雄雌模糊、人機的界線不明。
但在阿基拉(AKIRA)裡,科技對身體的介入,並沒有打破性別的疆界,反而成為另外一種陽剛競逐。鐵雄和金田作為兩個陽剛個體,我們可以明顯看見三次「科技」作為力量籌碼的展現。
第一次,是金田擁有了性能與造型都比同儕出眾的紅色重型機車,讓他在守護同伴、擊退敵人中都嶄露頭角,因而成為團體中的領導者。鐵雄曾因為覬覦而偷騎過金田的車。在某次出事,一幫人的機車被警方扣押後,他們哪裡都不能去,其中一個成員的女伴悠悠的說,這些男人沒了機車,個個都跟沒了水的魚一樣。
第二次,則是鐵雄獲得了阿基拉(AKIRA)之力,儘管造成他精神異常、自我異化,但當他發現他能夠以近乎動物本能的暴力支配一切時,他仍被這種慾望給征服。他獲得力量後,去了各個以往出沒的場所,殺死過去那些看不起他的人,以及毀滅那些覆載弱者記憶的空間。他披上紅色布巾作為披風,重現英雄的符碼,接受宗教式的崇拜。
第三次,金田獲得了能與鐵雄抗衡的雷射槍,便一改先前閃避阿基拉(AKIRA)之力的躲躲藏藏,敢於和鐵雄正面迎擊。甚至,最後鐵雄的科技義體暴走時,香織被鐵雄不斷膨大的身體組織輾壓而死,金田為何能夠死裡逃生,也是因為擁有了雷射槍。
有害的陽剛力量——阿基拉(AKIRA)之力
在我眼中,阿基拉(AKIRA)之力是一種「有害的陽剛力量」。鐵雄做為一個弱者、青少年、男性,那種「有害的陽剛力量」讓他痛苦、思想裂解,卻又如幽魂一般侵入他的腦海。他想要逃離,但阿基拉(AKIRA)的形象卻無時無刻地映現,甚至迫使他找到阿基拉(AKIRA)的本體,逼近至上的陽剛力量。
有一幕我想了很久,三個同樣具有阿基拉(AKIRA)之力的老小孩,去醫院侵擾臥榻的鐵雄時,為何他們看見鐵雄腳底受傷流血就落荒而逃?思量許久,私以為,陽剛力量的集體追求,是絕不能容許失敗的想像。在一個陽剛聯盟中,只要有個體受創,很容易使成功信念動搖,而遭受排除。這也是「有害的陽剛力量」形塑出的群體,最脆弱的地方。
日本在二戰時,何嘗不是像鐵雄一樣,以一種偏執的暴走席捲全球。鐵雄失能爆炸的隱喻,直指日本歷史上巨大的創傷。肇因於個人因素,整部電影我看見更多的是,一個弱小的靈魂,如何在力量的追求中,擴張、飽和而毀滅。他渴望被救贖,但失控的身體與性情已讓他人無法接近,甚至傷殘自己所愛之人。
如果阿基拉(AKIRA)不存在,如果我們允許對於陽剛的不追求,或許鐵雄、日本,甚至所有困頓的個體,都能免於一場不可遏的破滅。
◎ 責任編輯:翁家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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