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詞人姚謙／收藏是一種深刻閱讀，在蘇旺伸的創作看見自己幽幽淡淡的小半生

2020-09-17 10:00 姚謙

收藏如果也是一種閱讀，那麼透過收藏一位年紀與你相仿、與你生活地相同的藝術家，經年累月下來絕對是一種深刻閱讀吧！

我持續收藏蘇旺伸先生的作品超過二十年了，從第一次見到他作品，就被他幽默的孤獨感給打動了；四分之一世紀時間過去，早已經不再僅僅是如此的感受。隨著時間的變化亦步亦趨地，也在另一個人的眼裡看著自己的小半生，原來是這樣的幽幽淡淡。

時間是敵人也是朋友，因為時間不由分說的帶著我們從青春走向中年、再面對老年；外表的老去的感歎，把時間形容成殺豬刀後，我們也終將因為時間的流逝而理解與熟悉了世事，這都是透過時間讓萬物變遷而得到。

當我們願意更深刻的去面對時間，撇開自憐的感慨去俯看自己、俯看周遭與我們平等的眾生，也穿過時間的累積，看到我們與一個時代之間的關係；也只有在時間的進程裡，我們感知變化的意義與價值。再從時代變化的表象裡，深入閱讀到屬於一個時代未被解釋清楚的集體意識，以及群體中各個細微的差異感受。

在同一個時代裡，我與其他人一樣都是其中一個個體，有時被同化、有時又抽離而孤芳自賞；生命就消耗在這樣擺蕩中。這樣的經歷雖看似無驚奇之處，不過透過同時代另一個個體描述在他們的作品裡，往往會讓身在其中的我們，看見時間的模樣，看見自己生命的模樣。

見到蘇旺伸先生作品裡永遠「似貓似狗」的主角，在他布置的場景中出沒，彷彿看到只面向自己的自己；Down to earth的視角看待著這多變的世界，同時也證明了自己再也平凡不過的人生，隨著時代的擺弄、窘迫、卑微、自得其樂與隨波逐流。這是一種誠實的練習，在美圖虛擬愈來愈強大的時代。

我收藏的蘇旺伸作品中特別喜歡一件「樹結果」，他以筆畫當語言描述一顆芒果樹的一角，樹上的主角們沉浸在屬於自己營造的芬芳，而一粒剛剛成形的芒果如新月般懸掛枝末，鵝黃色的背景似乎表示著溫柔的夜，那是蘇先生的作品裡常常出現的溫柔，以接近詩的語言，生命的本色。如果有心，總能在藝術上閱讀的深刻，甚至超過文字。

我常覺得藝術創作之偉大，不在尺幅、更不是事後傳頌穿鑿附會的宏偉論述，它應該只是凝固了一瞬間的體會，以一種被理解的結果傳遞了下來；蘇旺伸先生的作品接近於如此，他那樸素質面生活，用最近距離和溫柔的方法凝視碰觸到的世界，與凝結稍縱即逝的時間。

一路閱讀他的創作二十年來，隨著他的作品一起感歎著家園的變化，才知道家園與時光一樣都是變數，我們安身於何處、何處即是家園，而凝結在記憶裡的感想，與現實的光景愈離愈遠，不變的是不悲不喜的對照心情；每次看蘇旺伸的作品都可以強烈地感受到這樣的心情。有生之年我仍願意隨著他的作品，一次次提醒自己平庸人生裡，依然的美麗與哀愁、偉大與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