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收藏家姚謙／昭和少年：日本藝術家─岡本信治郎

東京奧運開幕式表演引起各方的竊竊私語；網絡時代的「竊竊私語」已經成了檯面化的另一種表演的今日，在流量為王的時代，呈現出數位時代新的人言可畏的人間。以為疫情的興起是提醒人們自省，也許是我想簡單了；當瘟疫興起提升數位時代全面化地介入私人生活，同時也更清晰地呈現人們在私領域時的私德與審美。在無制約下的原貌，吃瓜後無需負責任的生物性與感官性語言成了一種普世現象。東京奧運前，新冠病毒傳播以先後不等的時間與順序進入各個民族與區域，各種面對生死的反應，也察覺到人性的相似性與文化差異性，同時也感知於對彼此的不瞭解。東京奧運正好呈現一面鏡子，而這也對照出藝術圈裡因為時代與地域不同所產生的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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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翻閱時空、地域去閱讀作品時，就如同去聆聽另外一個星球人的語言。每個民族都有屬於他的天性，透過藝術的閱讀與收藏，是我探索自己之外的世界最好的途徑，因為可以深刻地閱讀；如同這次看東京奧運開幕式，更是明白大和民族是如此擅長表達迷惘與堅持的宿命。在我收藏的各國藝術家作品裡，日本藝術家占了一部分，我想也是被他們那種內在性的堅持所打動。

這次我想分享一個大家比較不熟悉的日本藝術家──岡本信治郎，他與大家所熟悉的草間彌生幾乎是同一個時代的人，命運卻大大的不相同。富貴出生的草間彌生，在昭和時期日本依賴著美國，以美國為天堂的思維遠渡重洋、追星而去，並以自身生命的限制，發展出獨有的創作、一生不變。岡本則是個平凡中產階級、典型的昭和男人，中學後因美術天分自學，一輩子從事創作以及廣告美術工作，踏實完整的在日本度過一生，從戰後破敗到興起，再經歷泡沫和衰退失落的全昭和人生。

雖然他與草間彌生一樣，對西方美術有著相似地崇拜，然而他內化成純昭和特有的氣質，並以獨特的日式平面漫畫思維，描述屬於日本面對於世界與自己的對應與變化，對照了美國安迪‧沃霍的普普藝術。

岡本忠於自己藝術的那股氣，屬於昭和男人的固執和敦厚面，清晰而誠實。在他之後三十年興起「扁平繪畫」都可以看到屬於他的影響。但是我更感動於昭和時期的人，因戰敗後的自卑中興起同時也迷失，直到面對於自以為是的堅持破滅後，那僅存和感傷的驕傲，仍然固執重複敘述著屬於自己描繪的幸福記憶，這遠遠高於致富後複製量產的花朵與笑臉的商業藝術。

岡本信治郎作品中有許多也是為了商業服務的廣告作品，卻因出生時代不同有了不同的果。我收藏的一件是他於中年後的一件光影繪畫，他把自己形容成一個成年的兒童，一直還沈浸在自己少年時期的東京中，一對音箱都足以成為滿滿的天地，但是這是堅持也是失落，因為都已失去了，在創作時正值經濟巔峰的日本，他們得到了錢之外正失去了一切。

藝術創作往往就是要這麼直覺和殘忍的直視，如同這次東京奧運開幕式裡所呈現出來的表演項目。在大瘟疫時代後的一次世界性聚會，生與死的直視絕對是高於意識形態的歌功頌德；以日式的審美語彙演譯面對於生死的心平氣和，那獨特的見解與哲學觀；你欣賞也好、不認同也罷，至少面對於真實世界，用自己的誠實感想去表達，都是值得尊敬的。

我對岡本信治郎的作品有著同樣感受，凝視我收藏的他這件作品中，看著他描繪記憶中的音箱，那是錄音技術改變人們聽的經驗後的黑膠唱片時代，音樂剛剛走入私人領域的時代。屬於他昭和少年記憶中美好的光影，遠遠超過其他當代日本藝術家能給我的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