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收藏家姚謙／人色：人物描繪，反應人們對自我認知的演變

在前幾周遊覽慕尼克和維也納的幾座博物館後，我對人物畫在繪畫歷史中的意義有了新的理解：人物描繪實際上反應了人們對自我認知的演變。雖然我的收藏中肖像畫並不多，但這些作品為我提供了一個探索自我與他者關係的機會；在我所擁有的少數人物肖像畫中，當初選擇它們的動機，以及這些年來它們掛在室內牆上時，伴隨我日常閱讀的感受變化，都讓我聯想到在西方美術館中觀看偉人或傳奇人物的肖像畫。這些肖像畫不僅記錄了創作時的需求與意義，也隨著時間的推移，呈現出新的解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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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收藏中，除了幾幅藝術家朋友為我繪製的肖像外，我更感興趣的是那些陌生人的肖像。很多時候，我並不清楚這些畫中人是誰，但通過畫面，我仿佛能一夕之間探索到當時畫家在創作時的情感和意圖；也許這些情感中包含著不為人知的秘密，甚至是連創作者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內心深處。

最近，我的牆上掛著一幅巨大的黑人女性肖像；這個人我不認識，甚至連畫家Annan Affotey也不熟悉，只是曾在幾篇藝術雜誌中讀到過他的作品介紹和簡歷；他出生於迦納，目前居住在英國牛津，曾在美國短暫求學。近幾年，黑人藝術家的自我肖像畫逐漸興起，這類作品往往作為一種強有力的自我表達和對社會認同的抗爭；然而，在這股潮流中，Annan Affotey的繪畫風格卻讓我感到一絲鬆弛，因為他描繪的總是生活中的朋友。這些生活片段構成了一系列的作品，常以人與寵物之間的互動或生活空間為主題，主體人物總有一些特質等待觀者去發現和解讀，比如一雙紅眼睛或一隻白腳丫；大部分的描繪都是平靜而略帶愉悅的，這讓我這個生活圈中不太有黑膚色朋友的人，在強大媒體不斷報導他們的憤怒和悲傷之餘，也能以一種平等、平凡的視角來觀看這些朋友，或許能開啟一種更對等的同理心去理解他們。

這幅肖像畫是在一次拍賣會上遇見的；當時我恰巧閱讀了他的網頁，得知他嘗試用顏色來分類描繪朋友，每一個色系都先在紙上試畫出初稿並發佈在網站上。我特別喜歡這個想法，尤其是其中以綠色為主題的作品，從波斯綠到Tiffany綠，這些色調的變化勾勒出一位目光直視的年輕女性朋友。不久之後，這個系列的畫作完成了一幅巨型油畫，並在倫敦的個展中展出。雖然我沒有跟進個展，但意外的是，這幅畫很快出現在紐約的拍賣會上；經過仔細判斷，我發現他所屬的畫廊是不與拍賣行合作的小畫廊，這幅畫純粹是紐約的某位收藏家交給拍賣行的行為。而這位藝術家也不擅長在Instagram上做流量行銷，個性樸素；因此，也許是緣分使然，我以不高的價格成功拍得了這幅作品。作品在倫敦展出和紐約收藏了幾年後，最終輾轉送到了台北我的家中。

每當陽光從落地窗灑入客廳時，我才發現，畫作的顏色會隨著光線的變化而微調。就這樣，這位原本我不認識的女子和不熟悉的藝術家，通過這幅畫作進入了我的生活。這又會是一段怎樣的人與人的緣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