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若齡／從《艾蜜莉在巴黎》到《后翼棄兵》，那些服裝說的更多故事

2020-11-10 15:22 陳若齡

《后翼棄兵》和《艾蜜莉在巴黎》兩部戲有個特別的相似點：服裝造型都非常精采，各自烘... — 《后翼棄兵》和《艾蜜莉在巴黎》兩部戲有個特別的相似點：服裝造型都非常精采，各自烘托且支撐角色敘事，只是最終效果大不同。圖／Netflix

最近被Netflix兩部電影旋風式洗版，其中一部是勾起所有人的巴黎印象及衝動，想立即去旅行的《艾蜜莉在巴黎》；另一部則是沒學過西洋棋就看不懂片名，忽然以黑馬之姿竄紅的《后翼棄兵》。兩部戲乍看，除了都以女性為主角，而且都去了巴黎外毫無相似之處，但兩者其實有個特別的相似點：服裝造型都非常精采，各自烘托且支撐角色敘事，只是最終效果大不同。

電影或影集中的服裝，是劇情中無聲但極為重要的部分，我們大多不會注意到演員的服裝（有時尚產業職業病的除外），但卻會受到影響，因為服裝的色彩、質地與線條，不僅反映全劇的時空背景，也能傳達演員在每個場景的狀態或情緒，因此服裝需要隨角色在故事脈絡中演進，如此才能創造出「可信」的角色，觀眾也才會沈浸劇情之中。

全劇動用超過50家時尚名牌的《艾蜜莉在巴黎》，換裝猶如吃蛋糕，香甜可口但容易生膩。畢竟不是天天時裝周，撇開年輕品牌公關何以負擔如此奢華，光是穿得高調繽紛而不被偷被搶，超高跟鞋走石子路不拐到仆街，就足以惹議，加上各種對巴黎的刻板印象，難怪引來「不切實際」、「陳腔濫調」等負評。但回顧金牌製作人達倫史塔過往作品（想想《慾望城市》），這部戲顯然是以粉紅泡泡裡的巴黎為發想，不妨從「美國艾蜜莉在巴黎的異想世界」這角度來欣賞，戲中的服裝設計其實很成功。

《艾蜜莉在巴黎》的服裝是由成功打造《慾望城市》、《穿著Prada的惡魔》、《購物狂的異想世界》等時尚形象的知名服裝造型師派翠西亞菲爾德親自操刀，看似很不巴黎的造型其實都精心設計。從一開始，艾蜜莉落地巴黎時穿的法蘭絨紅黑格紋襯衫配牛仔褲和後背包，經典美式休閒裝扮就點出其「美國人」身分，以及接下來以美式觀點展開的巴黎故事。而後她穿如明信片般印著巴黎塞納河風景的襯衫去上班，被新同事嘲笑是「Le Plouc」（鄉巴佬），但作為觀光客這樣穿不正貼切？況且比起穿「I LOVE PARIS」或印著巴黎鐵塔的T恤時髦多了。

艾蜜莉穿著如明信片印有巴黎塞納河畔風景的洋裝，之後被譏為鄉巴佬。圖／Netfl... — 艾蜜莉穿著如明信片印有巴黎塞納河畔風景的洋裝，之後被譏為鄉巴佬。圖／Netflix

該劇也巧妙利用單品向「經典」致敬，如艾蜜莉戴著草寫自己姓名的耳環，和在巴黎鐵塔前所穿的黑紗裙，分別對應《慾望城市》主角凱莉的Carrie字樣項鍊並向完結篇裡的紗裙致敬；歌劇院假看戲真堵人時所穿的黑色洋裝配鑽飾，則是刻意藉神似傳奇女星奧黛麗赫本的莉莉柯林斯（飾演艾蜜莉），重現《第凡內的早餐》和《甜姐兒》兩部電影中的經典造型。

《后翼棄兵》也在服裝下足功夫，其實這劇除了片名障礙，會受歡迎並不意外，因為劇情架構是典型好萊塢電影模式，也是普遍受青睞的人物故事題材：主角擁有不平凡的出生（因母親精神失常而變孤兒）、少年得志（天才棋手）、遭遇逆境或自我迷失（沈溺鎮定劑和酒精）、逆境求生克服困難（重新開始下棋並贏得世界冠軍）。

但要塑造出貝絲哈蒙這樣「真實」的角色，服裝設計功不可沒。這部戲的服裝設計師嘉布里埃爾賓德（Gabriele Binder）深入主角靈魂，她先以灰色裝扮表現在孤兒院的生活和主角壓抑、沈著的個性。隨比賽贏得獎金，貝絲開始為自己買新衣服，服裝的面料、色調和剪裁輪廓便有了轉變。最顯著的，是大量出現呼應西洋棋顏色的黑與白，當然還有象徵棋盤的格紋，這些服裝都具象化貝絲對西洋棋的執著。

此外，這部戲刻畫的時期約是 1950、60年代，這時的美國正經歷與蘇聯冷戰、甘迺迪總統、兩性分工、反戰與嬉皮運動，時空背景本來就會影響女性的衣櫥時尚，於是我們看到貝絲裙擺的長度變短了，開始穿上緊⾝褲和喇叭褲，50年代的修身收腰的典雅洋裝，變成線條放鬆能更為自由表達自我的街頭時尚。就連養母送貝絲的高中畢業禮物─寶路華BULOVA腕錶，也具有時代象徵，寶路華曾參與多次NASA太空任務，60年代美國太空梭內的計時器，都是其製造提供。

當時重要的時尚指標，一是美國第⼀夫人賈桂琳甘迺迪的套裝和圓形帽飾，普遍受女性仿效，這從養⺟Alma的造型就能看出端倪；另外則是1960代起由英倫設計師瑪麗官（Mary Quant）帶起的迷你裙風潮，還有1964年皮爾卡登（Pierre Cardin）推出「太空時代Space-Age」系列，將簡約的線條、A字迷你裙，無性別的風格和明亮的色彩帶入服裝，劇中貝絲多套有著線條車邊或裝飾的服裝，便是以皮爾卡登的設計為靈感。另一個比較幽微的巧思，是貝絲與俄羅斯高手最終戰時穿上和片頭一開始，母親為她縫有名字「Beth」顏色相近的亞麻綠色洋裝，據設計師說法，這象徵圓滿的循環。

貝絲最終之戰穿的服裝顏色呼應一開始媽媽為她縫製繡有名字的洋裝。圖／Netfli... — 貝絲最終之戰穿的服裝顏色呼應一開始媽媽為她縫製繡有名字的洋裝。圖／Netflix

戲劇中的服裝不只是置入行銷時尚名牌和配件，成功的服裝設計必須融入劇情，而且必須天衣無縫地交織於電影敘事與整體視覺的大織錦中。《艾蜜莉在巴黎》很時尚，但或許就錯在把服裝當成焦點，助長了全劇對巴黎膚淺的理解，相較出《后翼棄兵》的恰到好處，當然，除了服裝，這部戲的美術視覺和60年代經典流行音樂也很加分且值得回味。

最後一提，美國布魯克林博物館現正與Netflix合作，推出《后翼棄兵》和《王冠》戲服虛擬展覽，這不是什麼置入，只是推薦給和我一樣深被劇服吸引，以及還必須居家防疫覺得悶的人。

◎責任編輯：胡士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