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讀】女子力不是溫柔，是戰鬥：沒有所謂的白費力氣

女人可以溫柔，更可以強悍。身兼人妻、人母、媳婦、女兒多重角色，《小日子》社長劉冠吟首度書寫女性心聲。許多現代女性希望家庭與工作兼顧，劉冠吟也以自身的經驗證明：「什麼都想要，不是不可能！」，她寫下周遭女子們的心情故事，勾勒出當代女性樣貌，記錄自己一路努力工作的「人生戰鬥」苦與樂，分享的並非成功要訣、也不是快樂祕方，而是書寫了在抵達幸福前：真實的人生曲折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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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職涯：沒有所謂的白費力氣】

我的職涯很奇異，每次轉職都是大幅跳換領域；轉換新的領域之餘，也能為自己爭取到更好的待遇、更多學習及表現的機會。從學校畢業至今，工作十一年，說也奇怪，每次的工作機會都是自然而然發生，一直有伯樂，千里馬從來不覺得孤單。我不會形容自己「幸運」，沒有任何機會是從天而降；我覺得是踏實，人生中沒有所謂的白費力氣，你所經歷過的那些，必定會累積成未來的你。

大學的時候，我做了許多打工的工作，台大的同學們多半在當家教，我也當過中文作文及英文家教。比較特別的兼職經驗是我在餐廳當過洗碗工，並且洗了整整一年，冬天洗到手破皮，戴上手套繼續洗。餐廳老闆是個嚴謹但小氣的人，規定所有員工都穿著制服圍裙，工作的時候難免弄髒，公司會將所有制服圍裙定期送洗，但送洗的費用要員工一起分攤，這件事情雖然不合理，但沒有員工發作，我想是因為早年勞權意識沒有那麼發達，大家習慣默默忍受一切。

我當時的時薪是七十元，扣掉幾次送洗制服的錢，時薪大概六十元左右，每個月大概領到六千多元，對當時是學生的我而言，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但非常疲累。在餐廳洗碗的一個小時，疲累度遠勝於當家教。一個班一站就是連續四小時，上整天班的時候，扣掉中午吃飯半小時，一整天站八小時，洗的盤子大概破千個。餐廳在忠孝東路，下班的時候，腿軟到沒力氣去東區逛一下再回家。

餐廳老闆對品質要求很高，動輒對員工破口大罵。休息時間，廚師們跟外場員工們聚集在梯間或後面消防走道聊天，人手叼一支菸（ ※ 提醒您：抽菸，有礙健康 ），話題不脫抱怨老闆苛刻、環境不舒適等種種雜事。大家跟我沒什麼話聊，但對我還算照顧，當時的我覺得他們的生活好令人窒息，我至少還有學校可以回去，他們每天都在這裡，日復一日。

結束了餐館的打工，我找了另外一份兼差，是在街頭舉牌子跟發傳單，在西門町一帶。那個年代沒有智慧型手機，在街頭舉牌子也不能偷滑手機打發時間。剛開始我覺得羞赧，光是跟路人眼神接觸這件事情就令我產生隱約的羞恥感，要幫自己心理建設，一直鼓勵自己，靠正當方式賺錢沒什麼好歹勢的，但遇到喜歡的男生走過來，馬上會躲在牌子後面。

【每一次的機會都是難得的經驗】

站久了就習慣了，大部分時間，我左顧右盼，觀察街上來往的人、什麼樣穿著的人要去哪裡、統計著附近店家的來客數；當時段進入淡季的時候，這些店家又在做什麼。我對細微且看似理所當然的事情很有興趣，這些田野調查的資料彌足珍貴，想想，人一生有多少時間會每天花上幾個鐘頭站在路口，而且有人付你錢呢。

跟舉牌子比較起來，發傳單更痛苦。十次遞出去，九次會被回絕，僅存的那一次，就算傳單被接受，大部分的人還沒離開視線就會直接丟進垃圾桶裡。其他工讀生跟我說，在公司領完傳單以後，走到比較遠的地方，整包丟進垃圾桶裡，然後去泡沫紅茶店喝杯紅茶，再回來簽退，工作就完成了。

聽起來是個簡易輕鬆的方法，再加上發傳單對於臉皮薄的我來說實在是難受的，幾次很心動地跟著他們走到好遠的地方要倒掉，但始終狠不下心把傳單全部丟棄。

「整包紙就這樣丟掉實在太浪費了啊。」我心裡嘀咕著，又想到花錢請我們做事的人，一定有想要完成的目標，每一張傳單都是一個機會，整包丟掉就是把他的夢歸零，想來想去良心過意不去。我還是站在街口一張一張地發。被拒絕的感覺很難受，思忖著如何提高遞出傳單的勝率。回想自己在街上收傳單的經驗，我發現「態度」是一個關鍵。

試想，在路上遇到一個陌生人遞一個完全不知道是什麼的資訊過來，你會接受嗎？我希望我做的不只是發傳單，而是為對方提供資訊。路人如果覺得好奇，就會接受，不需要就不拿，沒關係，不用浪費紙張。

把自己設定成一個「資訊傳遞者」以後，我就不再那麼害怕，不覺得自己為了賺零用錢增添別人麻煩。傳單遞出去的時候，我會附帶一句：「轉角有一間新開的奶茶店有折扣喔！」用很客氣的語氣講，音量不用太大，一句話簡單承載著傳單的意義。我每天暗暗地統計著達成率，發傳單的工作，我做了大概三個月，到最後一個月，我遞出去的傳單幾乎不會被拒絕，我為印傳單的老闆高興，也覺得自己是個「有用的人」。

結束了發傳單的工作，我去台大後面的五十嵐應徵（這間店現在還開著），沒有為什麼，只因為我太喜歡喝五十嵐了，我想知道飲料是怎麼做出來的。台灣的手搖飲料店多如過江之鯽，一個品牌紅完退燒，馬上又有新品牌取而代之，每年加盟展還是許多人趨之若鶩。然而不隨意開放加盟的五十嵐，這麼幾十年來，不動如山，不頻繁更換品項，嚴格控制品質，無論景氣好壞，始終熱鬧。

身為前員工的我知道為什麼，即使我只是個兼職的工讀生，也知道他們內部SOP的精確，對於清潔要求的嚴謹。「魔鬼藏在細節裡」，消費者只看得到眼前的產品，然而一個成功且品質穩定的產品，背後累積的是千千萬萬個被準確執行的細節。我是個像正職員工一樣被對待的工讀生，這份對每個員工所傳遞的尊重跟細緻，我始終放在心底。

【即使揮拳只是打到空氣，久了也會練出肌肉】

很多同學問我，為什麼要一直做勞力工作，是不是我家裡有困難？我家雖不富裕，但沒讓我煩惱過。當家教賺錢確實很快，尤其當時我接了幾個海歸外交官小孩的家教，教作文對我來說真是輕而易舉，一個小時五百元，教出口碑來以後，陸陸續續有家長來拜託，最高紀錄是一個月的薪水超過四萬元。

大概教了一學期，我就沒有再做家教了，因為這份兼差對我來說，除了錢，沒有太深的學習。我不急需用錢，比較想要嘗試更多不同的工作。洗盤子、發傳單、五十嵐都是觀看這個世界更多元的方式。我不覺得勞力工作是比較低下的，或者更具體地說，我不覺得勞力工作就比較「廢」，任何工作都是有意義的，對於雇主、勞動者本身、對於你的人生，對於這個世界。當時的我不明白，現在的我才瞭解，那些在街頭舉牌的時刻，所觀察到分分秒秒的行人，以及每個遞出傳單但被回絕的經驗，對於後來自己創業的我來說，多麼珍貴。就因為這樣，我對於人性及消費者所瞭解的程度，超過我同年齡同領域的人。在我眼裡，沒有所謂的白費力氣，你所揮出去的每一拳，都會讓你有所累積，不一定要打中任何東西，就算是對著空氣揮拳，也會練出肌肉不是嗎？

工作的機會，大部分是可遇不可求的，即使是極力爭取、在面試時賣力表現，也不見得就能得到你喜歡的工作。但跳脫工作的眼光去看，把它看成一件「你正在鑽研的事」，無論是你十分喜歡、或不甚滿意的職業，它都會回饋給你意想不到的知識。

這個世界上鮮少有職業是單獨與世界斷裂開來，每個工作者都會需要不同的特質，去克服外在的困難、跨越心裡的障礙。不要太快跟你不習慣的工作說NO，趁著有興致的時候嘗試多元的發展，因為克服未來的路障不靠別的，就靠你在人生中幫自己累積的這些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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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紹：劉冠吟

苗栗出生，臺北長大。就讀景美女中、臺大中文系、臺大新聞所；畢業後，曾進入公關公司及日報媒體工作，亦曾擔任上市公司發言人，後回歸到最喜歡的文字編輯工作，並接手《小日子》雜誌經營。自2016年開啟「小日子」轉型，陸續開設全臺七間「小日子商号」，推出自有品牌產品上百種。

【以上摘文選自：《女子力不是溫柔，是戰鬥：再簡單的小日子，也需要挺身前進！》、作者：劉冠吟、圖文：日月文化．大好書屋提供、整理：記者柯意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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