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馬獎最佳影片《陽光普照》：刀刃下的殘酷成長

2020/03/11 楊偉成

《陽光普照》和觀眾間的距離意外地靠近，那些考驗人性的磨難，無孔不入滲透到每段情節之中。圖／甲上娛樂提供

作為2019年最令人難忘的台灣電影，《陽光普照》全然對得起那幾座金馬獎的肯定。影像經驗爐火純青的鍾孟宏，用一個曲折的家庭故事，勾勒了情感深刻的生活群像。不同於他早前的幾部作品，本片和觀眾間的距離意外地靠近，那些考驗人性的磨難，無孔不入滲透到每段情節之中，在支撐與崩解之間，創造了意味深長的觀影經驗。

家庭成員的心境探討、生活中的苦澀無奈，很難不對比張作驥的魔幻寫實，甚至楊德昌冷靜下的暗潮湧動，同時化身中島長雄之名擔任攝影師的鍾孟宏，則開創出一種忠於自我的方式。鏡頭調度、光線運用以及神情捕捉都為這部戲樹立獨到氣質，即使結果未臻化境，卻已是超乎水準的表現。

屬於華人父親不形於色的痛苦糾結，被金馬影帝陳以文巧妙地內化傳遞。圖／甲上娛樂提供

這部電影為人稱道之處，在於角色整體演出優異。飾演母親的柯淑勤雖用最大的包容維繫了每段可能斷裂的關係，但由陳以文飾演的父親與駕訓班教練，才是我心中為本片定錨的關鍵。阿文有著自己奉行的人生原則，然而唯一寄情、看似完美的大兒子心中卻存在無盡黑暗，被他視為醜陋瘡疤的小兒子最終成為他的所有。屬於華人父親不形於色的痛苦糾結，被巧妙地內化傳遞。

生命中從來少不了那些無法躲避的殘酷時刻，或許真正的公平根本不存在，但是有過的傷口卻是活著的證明。「我們都曾受過傷，才能成為彼此的太陽。」這句話收納了電影裡真實存在的明亮溫暖，不管是一位母親對於陌生女孩的無私擁抱、輔育院成員在曾經不對頭的夥伴要離開時的齊聲高唱；就連被貼上反派標籤、時刻讓人心驚膽顫的劉冠廷，都能感覺到他在冷酷外表下，背負著無盡心酸的隱性情感。《陽光普照》描寫的是刀刃下的成長，縱使可能一生都無法釋然，終究有其存在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