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雀／是枝裕和「宛如阿修羅」：故事文本不顯過時 更添沈澱思釀的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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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名導是枝裕和與李安、奉俊昊堪稱亞洲導演三傑，且都有一個共同點，即不論是獲得坎城金棕櫚大獎或者奧斯卡獎，在那之後仍不懈前往未知領域、包含跨國合作與思考拓寬影視製作規格的可能性，突破影像敘事工程限制的實踐力高。串流世道上，李安曾於金馬 58 慶功宴上透露過「一直有在看本與考慮」影集的拍戲邀約；而奉俊昊是已將過往電影「末日列車」拍成美劇，另，HBO「寄生上流」影集版雖下落不明、但仍被影迷所引頸期盼中。

是枝裕和則已與 Netflix 合作了兩部影集，一是「舞伎家的料理人」、二則為重拍向田邦子系列作「宛如阿修羅」。「宛如阿修羅」影集故事描述 1979 年的日本東京，一戶人家裡四個女兒發現七旬老父外遇，為此召開家庭會議、討論究竟該不該讓含辛茹苦持家的母親知悉？

在這全 7 集、約莫 400 分鐘的家庭物語當中，四女亦在家族危機裡看清自己的親子姐妹關係、成長軌跡與婚戀處境。此劇由宮澤理惠、尾野真千子、蒼井優與廣瀨鈴四位明星演員演來不僅是賞心悅目而已，除了重現電影「海街日記」清風明月般的日本女性知性之美，她們更把日本婦女深陷於社會性禁錮的複雜難題、以及願打願挨又不甘心的兩性斡旋糾葛戰況顯化，將角色黑暗面各自表述出異趣層次。近半世紀前的故事文本，看來不但不顯過時、甚至還多了份沈澱思釀的韻味。

大家都有秘密，大家都不說，認為「先說出來的人就輸了」。是以每個人都將真正的心意藏得深。反之，在檯面上的認輸則是一種示好，所以他們偶爾還是會彼此示愛的：包括在地鐵車窗上的哈氣寫字、說了不再連絡後還是讓男人進了門、在醫院面對勒索者時的告白，以及孫女貼心欲與母親分擔心事的閒聊裡。但不表示他們就要把話給說白，因為那背後更深刻的愛是表現在互相留有餘地的曖昧時空裡。

上述舉重若輕地拍出對於人性的洞見、以及柴米油鹽醬醋茶味的濃厚生活感鋪陳，原就是是枝裕和的拿手好戲。但「宛如阿修羅」還意外地讓觀眾看見了大師導演自成一格的幽默感：他把丈夫的外遇、男友的背叛、情夫的懦弱和曖昧對象的木訥無為都拍成喜劇。喜劇的成分藏在女人滿腹委屈的猜疑和諒解之中，以及男人故作淡定的彆扭慌亂心緒裡。

事件清清楚楚，對話輾轉迂迴，感情真真切切。我們甚至在上帝視角的追劇情境中得到了有別於「男人真命苦」的「女人真命苦」平衡敘事。是枝裕和果然是繼山田洋次之後，最能把日本常民故事拍成猶如你我身邊親友故事的日常派導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