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屆500碗評審／葡萄酒專家林裕森：小吃宛如最鮮活的生命地圖

2024-08-17 14:30 高婉珮

「小吃是很生活的東西，必須要來自你的日常生活脈絡。」

來自彰化的葡萄酒專家林裕森，擁有「華人世界最好的葡萄酒作家」美譽；一如葡萄酒的世界首重「風土（Terroir）」，對林裕森來說，小吃也必須來自生活所在地，「小吃是很生活的東西，必須要來自你的日常生活脈絡。如果你需要特別開一個小時的車，去吃一個很好吃的東西，那當然也可以；但是對我而言，那是另外一件事情。」

「我覺得『500碗』的精神在於，每一個參與的評審將自己平常會去吃的東西，做一個分享。」林裕森認為：「比較不是說要去找出一個『最好吃』的鵝肉、『最好吃』的小籠包、或『最好吃』的碗粿…；從每個人生活日常的角度出發，比較接近我個人對小吃的想法。」

首度擔任「500碗」評審，林裕森所推薦的10碗，都來自他的生活周遭，將這10碗小吃串連起來，彷彿是林裕森的個人編年史，也成為最鮮活的生命地圖。「我在整理這10碗的時候，好像又重新回顧了一次我的人生。這10碗大致是從我不同時期、不同階段的生活當中，把一些我比較常去吃的、覺得不錯的東西選出來。」他笑著說：「因為我已經將近60歲了，這當中最『恐怖』的一件事情是，我發現有些東西我已經吃了50多年。」

彰化市「彰化涼圓」的「涼圓」、「車路口肉羹」的「綜合（肉羹加麵線糊）」、「龍山林碗粿」的「古早味碗粿」、「故鄉味臭豆腐」的「臭豆腐」，都是來自林裕森的家鄉彰化的美味。

「如果我出國一陣子回來，沒吃到這家的碗粿，我會覺得我自己好像還沒回到台灣。」

— 林裕森

其中，彰化市「龍山林碗粿」的「古早味碗粿」，林裕森更是從小時候一直吃到現在。「這家小時候在我們家附近，雖然後來我們已經搬家了，但是我們還是會經常去買回來吃。50多年來它還是繼續存在，味道沒有太大改變，價格也沒有太大改變，一碗還是25塊錢、貢丸湯10塊錢、大骨湯不用錢。」

林裕森說：「『龍山林碗粿』讓我覺得好像碗粿就應該是這樣子，就應該是Ｑ彈滑嫩、裡面有包瘦肉餡的；後來去吃了其他地方的碗粿，並不是這個樣子，會讓我有失落感。」他表示：「如果我出國一陣子回來，沒吃到這家的碗粿，我會覺得我自己好像還沒回到台灣。」

除了彰化，台中也是林裕森生命中非常重要的生活場域，「我在台中唸書唸了10年。2003年時我搬回來彰化住，但其實我們家是離台中比較近，從我們家去台中比去彰化市區還要快，所以後來我們的生活領域幾乎都轉移到台中來。」

位於台中市西區「湖南味牛肉麵」的「陽春麵」，便是林裕森心目中「最理想的減法」，「真的是非常陽春的一碗麵，除了湯頭，就是麵體，湯頭乾淨透明，但滋味卻無窮的美妙。看起來好像什麼都沒有，但卻好像什麼都夠了。」

台北市松山區「上海小籠包（龍城市場）」的「上海小籠包」早上七點半準時開賣，萬華區「阿財虱目魚肚」的「魯魚肚」是宵夜場，兩家店都成為林裕森最鮮明的台北生活記憶。「11年前起我在台北的住所搬到小巨蛋站附近，這家龍城市場的『上海小籠包』，就在我家走路2分鐘就可以到的地方。這家只賣早上，起晚了會買不到；所以如果早上起得比較早的時候，就會想去買這家的『上海小籠包』。」

而林裕森與「阿財虱目魚肚」的淵源更早，「大約26年前剛到台北的時候，我是住在新店，當時台北的宵夜場不多，半夜突然想吃東西的時候，我會特別跑到西門町去吃。但是它比較不是小吃的價格，算是比較貴的小吃，因為畢竟是宵夜場嘛。」

林裕森回憶：「年輕的時候這家店還不像現在有那麼多觀光客，我半夜兩、三點去的時候，並沒有太多人，在不打擾店家做生意的前提下，我還蠻常自備酒杯、帶葡萄酒去喝，老闆娘好像也不討厭我；很多國外釀酒師到台灣，我也會帶他們來這裡。有時候我們請老闆娘一起喝，她都說不要，她會說她還要工作。」不過現在店裡經常性的大排長龍，林裕森也就不好意思再自備酒杯，帶葡萄酒去，「但是老闆娘看到我就會問：『誒，你今天沒帶酒來？』我每去一次，她就會問一次。」

南投縣埔里鎮的「阿鳳傳統米食」是林裕森到台灣在地葡萄酒莊威石東去釀酒時，一定會先停下來的中途站。「因為在威石東釀酒，很難在應該吃飯的時間吃到東西。所以我會在河南路先停下來。這條路有三家這樣的店，但我最常吃的是『阿鳳』。如果『阿鳳』賣完了，我就去隔壁的那一家；若隔壁的那一家也賣完了，我就去隔壁的、再隔壁的那一家。」

林裕森表示：「大家都說埔里的河南路是『草仔粿一條街』，那裡的草仔粿很有名，但是我推薦的是『芋粿』。它的『芋粿』香氣很好，香到讓你有一種美艷的感覺。更重要的是，『芋粿』每次都會比草仔粿先賣完，所以如果有『芋粿』，就先買『芋粿』。」

為了「Malikuda牽手酒計畫」，林裕森經常到台東都蘭，台東縣東河鄉「臼部厨房」的「臼部招牌芋頭米粉」，是他最近4、5年的新發現。「這是一個卑南族的歐吉桑開的，太太是客家人，然後開在阿美族的部落裡。我最喜歡吃的是它的『芋頭米粉』，能夠在都蘭這麼偏遠的地方，吃到這樣簡簡單單又非常好吃的東西，內心是非常感謝的。」

位於嘉義縣民雄鄉「正宗民雄鵝肉亭」的「鵝肉」，是林裕森開長途車去台南、高雄的路程上，最完美的歇腳點。「這家店的位置超好的，距離國道中山高非常近，但它又不在休息站裡面；去國道休息站吃東西真的挺痛苦，總是擠滿人。這家店的地點超好，又有停車場，還有好吃的鵝肉。」

林裕森特別喜歡「正宗民雄鵝肉亭」熱鬧的大排檔氣氛，「那個場域其實蠻有趣的，吃東西的氣氛很熱烈、很豪邁，叫鵝肉一定是四分之一隻起跳，大部分都一次叫半隻，上菜速度很快。雖然它可能不是全台灣最好吃的鵝肉，但對我來說，它就是一個非常實用的小吃，只要經過就可以去，可以一去再去。」

「所以這些小吃，就是多年來一直在我生活周遭的東西，好像沒有什麼特別，也不需要刻意專程來一趟小吃之旅，更不需要一但吃到，就狂吃爆買。」林裕森笑著說：「因為這些東西，就在你的日常生活當中，你一定會吃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