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歌手9m88：外界標籤就像衣服上的毛球，會發現它永遠拔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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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m88在如今的華語樂壇是一個備受關注的名字，用獨特的歌曲演繹和舞台魅力擄獲了許多樂迷的目光。大學主修服裝設計的她，經歷一輪自我探尋之後，選擇前往紐約攻讀音樂學校，一圓自身年輕時即萌芽的深處夢想。

被許多人暱稱88的她，不僅和許多歌手的合作單曲在網路上蔚為風潮，2019年推出的個人首張創作專輯《平庸之上》廣受各界好評，如今更挾帶高人氣問鼎第31屆金曲獎最佳新人獎。今年9月，9m88宣告成為台灣國際女性影展大使，如同她的許多作品一樣，希望持續提倡更平等互相觀看每種存在的生活態度。《500輯》邀請這位創作能量豐沛的潛力女聲，分享屬於她的質青時代。

500輯：請描述一下25歲的妳是什麼樣的人？過著怎樣的生活？

9m88：原本我在實踐大學念服裝設計，畢業之後決定要前往紐約念音樂，那一年真的很關鍵。一半興奮一半不確定，坦白說有點迷惘，因為在決定要投入另外一種專業的時候真的有點掙扎，但我已經考上了紐約的學校，既然下定決心要試試看，就必須放下一些內心的拉扯，25歲左右的生活大致處在這樣的狀態裡。

500輯：那時候啟蒙妳的人事物為何？

9m88：啟蒙關鍵其實是在23、24歲的時候，我去了紐約做服裝實習四個月，在吳季剛Jason Wu的工作室，他那陣子因為幫蜜雪兒歐巴馬設計禮服非常受歡迎。我雖然對服裝還是懷抱熱情，但又不太確定適不適合待在這個行業，感覺自己直覺想往這個領域深耕的衝動比較少，我向來喜歡自發性熱愛某種事物的主動性。實習之後，深刻理解到服裝不只設計這環，還需要很多複雜的專業支撐，我問自己如果今天不是創作者而是執行者，還願意繼續從事這個產業嗎？

透過這樣的親身體驗釐清了自己，既然從小到大都這麼喜歡音樂、喜歡唱歌，是不是該在這個時候給自己一個機會嘗試？所以在紐約的這幾個月，我看了一些崇敬的大師和表演者演出，發現那裡的音樂場景真的讓我很嚮往，那種渴望勝過了時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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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到紐約念音樂之後，我有一個很明顯的改變是對於老師的角色認定，過去我對於老師的印象不是很好，總覺得他就是要控制你的想法。直到處在當地的音樂學校，裡面有幾個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大師級的老師，態度卻非常謙卑，比起把我們當成學生，更接近把大家都視為音樂人。就算我們對專業的理解遠比他們少，但相處氣氛上真的像是互相學習，這些老師激發我對音樂的觀念、翻轉價值觀認定，那些曾有的經驗至今都非常受用。

500輯：會這麼堅定想要當一個創作型表演者的原因為何？

9m88：其實去紐約念音樂以前我就開始表演了，那時候的表演都是cover（翻唱），可那些cover並沒有辦法忠實呈現我想講的話，當時就有相當大的渴望可以用自己的語言和人對話，尤其發現自己可以創作的時候，那感覺真的是非常好的。我覺得個人的創作歷程還不夠長，還有一段時間可以和自己對話、相處，進而展現更多可能性，但過一陣子之後也不會排斥和很棒的詞曲創作者合作，因為就算我和別人共創作品，必定也是建立在彼此喜歡的基礎上，自然會期待遇到合適的人選。

500輯：當妳的創作作品被解讀的方式和預想不一樣，會造成困擾嗎？

9m88：剛開始一定會沮喪，我花了很多時間和精力在一件作品上，勢必會有諸多自己的解讀和希望呈現的方式，但並非每個人接收到的東西都是一樣的。當有時候有些人的判斷和我有差異的時候，從前我比較急於去解釋，其實應該是怎樣怎樣才對。但時間久了越來越放鬆，發現大家的人生背景都不同，這個人有的data（資料）當然和我不同，會有自己的想法並不奇怪。現在反倒覺得這樣挺不錯的，可以藉由他們的想法窺見不同的人生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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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輯：現在的妳和從前看待挫折和失敗的方式可有不同？

9m88：其實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長大。一開始踏入這行，所有事情都很新，我也沒有大公司的撐腰，很多東西需要自己去理解學習，和經紀人兩個人一起找答案。從前很多時候會碰壁，以前我碰壁的時候情緒來得非常快，除了生氣別人之外也很責怪自己，這幾年大概是經驗值增加了，不再對單一事件的反應這麼大，更懂得拿出同理心和別人相處。自己的信心也變多，不會像年輕的時候那麼輕易被擊垮。

500輯：如今的妳會想要去標籤化嗎？

9m88：其實我一直在撕別人貼在我身上的標籤，這就很像你有一件會起毛球的外套，我一直在拔毛球，但發現它永遠拔不完。有時候我會和關注的歌迷說這件事，我的東西並不全然都是外界給的那些封號，你們還可以從什麼樣的角度去理解我。但這樣的解釋是不會停的，況且就算你反覆說明，不在意的人還是會透過那些標籤認識你，久了之後覺得讓自己自在一點還是比較重要。或許那些標籤我沒那麼喜歡，但也許它是別人認識你的機會，正向一點的時候就會這樣想。

500輯：妳想對那個時候的自己說什麼？

9m88：我很想說謝謝妳做了那個去念音樂的決定，發展內心深處最想做的事。要把興趣當成職業需要很大的心理突破，尤其在我們這樣的教育環境裡，常常聽到「興趣不能當飯吃」這種話，別人多半期待你好好走本科的路，而這樣的衝撞和抵觸一開始真的很困擾我。可能要到我們的突破和嘗試得到一些正向回饋之後，才會覺得下定這樣的決心值得。我們常常不願意相信自己，所以除了和她道謝，我也想和那時候的自己說，相信直覺真的不會錯。

500輯：首次獲邀擔任歷史悠久的女性影展大使，妳期待傳達什麼樣的觀點？

9m88：我的音樂裡有一些女性視角的聲音，女性議題近年大家好像很關注，但我覺得這種專注依舊處在剛開始的階段，和LGBTQ（泛指所有非異性戀者）一樣，討論似乎很熱烈，但未必能夠持久。但這些狀態就是我們的生活、它就是我們，即便你不完全同意對方，都應該願意去理解，我希望邀請不是在這樣思維下的人前來看看我們的世界是什麼樣子。

雖然我有這樣的女性意識，但我不會把它標籤化，況且每個人對標籤的定義不一樣。絕對不是女性最重要，而是我們可不可以更平等的互相觀看？而這件事在如今顯然還是沒有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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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輯：電影對妳而言是一種怎樣的存在？

9m88：我其實把電影看得很神聖，音樂當然也很重要，但可能是我本身在做音樂，更覺得電影是一種視覺和聽覺同時存在的媒介，它有一種很大的使命感，可以活出人在現實中活不出的各種奇幻苦悶的內容。我喜歡看電影，但我不會輕易去看一部電影，會希望沐浴焚香做好準備之後，才出發去理解它想傳達給我的意念。如果是片型，我不太敢看鬼片，雖然有時心動但還是不敢冒這個險；導演的話，像是枝裕和、阿莫多瓦我都很喜歡，前陣子也看了兩三部《仲夏魘》導演艾瑞艾斯特的電影，還有葛莉塔潔薇，她演出或執導的作品我都很愛。

500輯：實踐理想的過程有付出什麼代價嗎？

9m88：說付出的代價太沉重了，應該說我付出很輕鬆愉快的那面給觀眾，反而消磨了生活裡真正這樣的一面。我一直用天性在表演，也勇於展現自我，把這樣的活力傳給觀眾，他們自然也會期待更多這樣的內容，時間一久，我的這一面好像只用在表演上，這是一件讓我有點難過的事情。但每個人的成長總是會面臨需要和某些狀態道別的時刻，現在的我應該就在和那樣的自己道別吧。

500輯：身在這個時代，妳覺得究竟要為什麼而努力？

9m88：在今年的疫情衝擊下，大家或許會有一種集體意識──我們是否不能再用原本的方式看待自己和身邊的人事物？所有的存在好像是一體的，我們應該如何生存、怎麼樣讓這一切更好，10年、20年前那種很獨善其身的想法，如今或許有消弭一點，我覺得這是一條對的道路，但並不敢確定是否真正如此，因為各種形式的鬥爭仍然存在。

我個人最大的努力來源，是希望實現自己之餘也可以幫助到別人。從前表演和唱歌時希望所有人聚焦在我身上，告訴大家我很不錯哦，現在已經過了那個時期，更期待喜歡我的音樂的人得到療癒或陪伴的感覺。

500輯：會給25歲上下、正在努力實踐自我的青年什麼建議？

9m88：25歲應該是覺得自己差不多長大了、依然非常興奮的時候，我會希望大家「實際的作夢」，會這樣說是因為我還是不確定一個人如果要完成夢想，把自己弄得很辛苦很挨餓是不是一件好事？因為這樣的狀態會消磨你的創作能量或追夢力氣，我知道有人覺得太安逸無法創作，但應該還是要看創作類型，作夢之餘還是要生活吧。

25歲也許適合這樣做，但如果你今天是18歲，那就盡情作夢吧。如果像我接近30歲了，實際一點是必要的，畢竟外力的消磨真的會改變你看待一件事情的方式。

9m88

1990年出生於台北，實踐大學服裝設計系畢業後前往紐約The New School攻讀音樂。年輕時即熱衷表演的她在2016年以和Leo王合作的〈陪妳過假日〉逐漸為人所知，2019年推出個人首張創作專輯《平庸之上》獲得了專業樂評和各路聽眾的齊聲讚賞，除以此作品獲得中華音樂人交流協會頒發的年度十大專輯外，也強勢問鼎第31屆金曲獎最佳新人獎。

◎ 責任編輯：翁家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