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琹雯LIZ/或許有一天,宏志宴
用時興的餐飲語言來說,這是一場四位主廚的八手聯彈餐會;掌廚的主人,執行三位客座主廚的菜色,並融合自己的創意與觀點。只是,客座主廚,都是故人,不在現場。
這位獨挑大樑的主廚是詹宏志先生,設宴的目的則是為了紀念已故妻子王宣一的名著《國宴與家宴》二十週年並全新改版。宴會的菜單,卻不唯王宣一拿手的紅燒牛肉,還穿插了自已母親的菜、岳母的菜,題為「三個女人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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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宏志做太太的菜,是舊聞。七年前,王宣一驟然離世後沒多久,《國宴與家宴》就改版過一次,詹先生為這本勾動飲食記憶與家族飲饌的代表性著作添上了食譜,自己也不斷實踐其中菜色,不僅在家宴請親友,並數度舉辦公開的「宣一宴」,甚至開拔到上海、杭州。
如果說詹先生在作家、編輯、電影製片、企業家等等斜槓身份之餘,還多了一個廚師的形象,《國宴與家宴》無疑是起點。
詹先生近期新書《舊日廚房》則可視為《國宴與家宴》的續作。
作者明明不同人哪。然而,緬懷故人的心情無分軒輊,甚至漾起漣漪:以菜憶人,詹先生從懷念太太到懷念岳母與自己的母親(是為「三個女人的回憶」),連帶回溯自己的人生點滴。《舊日廚房》追憶的一道道佳餚,雖以他者為始,卻是作者本身不折不扣的生命歷程。
《國宴與家宴》因此必須與《舊日廚房》相提並論。承先啟後的關係,更反映在詹先生自身的形象:宣傳《國宴與家宴》改版與「宣一宴」時,他總是那個復刻食譜、退居二線的「美食作家的先生」;出版《舊日廚房》,以及張羅這場雖然限定卻已比家宴公開的紀念午宴時,他已經願意展露更多的「我」,也已經提出充滿個人思辨與敏銳洞察的飲食論述。
以上是一位讀者與粉絲擅自的觀察與分析。在紀念午宴上,我嚐到的每一口菜,也彷彿3D列印一樣,把我腦海裡收藏的故事一一變成實體,透過比閱讀更栩栩如生的身體五感重新體會。
原來,詹先生復刻多次不得其法的「詹媽卜肉」,當真鬆脆輕盈如雲;王宣一學習台菜後,延伸改編「鹹蛤仔」的「桔香蛤蜊」,繁複的醬香與碩大的蛤肉當真更有食趣;王媽媽的「紅燒牛肉」(即便已有「宣一牛肉」的名聲在外),那耗時三天反覆開火關火造就的透嫩與膠滑,以及豆瓣醬油的純粹鹹香,配上了蛋包飯依舊舒心滿足。
菜單裡,其實偷渡了一道詹先生自己的菜:「黑鮑潮騷」,那是詹先生到日本志摩半島品嚐高橋忠之大廚的「鮑魚佐香草奶油醬汁」後,返家「山寨」的宴客菜。他將紐西蘭的大鮑魚,用鹽水、蘿蔔與米煮軟,再用奶油與迷迭香煎炙,咀嚼碰觸的彈嫩,與竄進鼻後的奶味芬芳和草本翠香,可口非常。
從「宣一宴」到「三個女人的回憶」,或許有一天,詹先生下廚不再「冠名」,不再「聯手」,「宏志宴」會是最恰當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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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女人的回憶暨《國宴與家宴》20周年紀念餐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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